马婆子长抒一口气,总算是把手保了下来,没想到会馆幕后的东家竟然是丞相夫人,她觉得自己抱到粗大腿了。
扶着墙边儿站起来,笑纹深深:
“菩萨保佑,夫人可是活菩萨!阿弥陀佛,这帮子恶人太可恨了,撺掇我买粮票,没钱又让我借印子钱,我还不上又给我出坏主意,都是他们!”
饶是蓉娘这样的好脾气,也听不得她再马后炮了,当即开口道:
“苍蝇不叮无缝蛋!”
秦深没闲心与她掰扯,只是淡淡道:
“我并没有心保你的手,所以你不必谢我——会馆容不下你,你立刻收拾东西,走吧!”
马婆子笑意僵了僵,没什么话好说,也不奢求这里还能收留,只将目光看向了老头子,不耐烦道:
“还愣着干什么,去收拾东西去!”
随后老着脸儿,又问向北行:
“我们这就走了,可我老婆子无儿无女的,又没有盘缠,到哪里都没法落脚,本来说是看顾门房一直到秋闱结束的,现在还有两个月才秋闱,这工钱可不可以补偿一下?”
还有脸要钱?
北行为难的看向了蓉娘。
大家对于马婆子是完全没有容忍度的,可马老汉总归是被她连累的,他本就是孤苦无依,没有收入进项,好不容易有个看门房的活儿糊口饭吃,却还被这个老婆子搅黄了。
马婆子见北行不吭声,便硬气了几分:
“咱们事儿一码归一码,许诺该给的工钱,一分也不能少!”
她拐了马老汉一记,要他开口说话,别怂在角落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马老汉不再叹气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定,抬头看向了秦深道:
“夫人,你刚才说要休弃谁?你能不能告诉我下,这休书要咋么写?”
马婆子不傻,立刻知道了他的心思,当即跳了起来骂道:
“好哇,你个老不死的东西,都这把岁数了,你现在想着要休我啦!”
一边骂一边上去厮打。
马老汉一改懦弱老实模样,眼珠子爆出,一巴掌扇了过去,大声道:
“一辈子叫你连累,到老来啥都没有,你走吧,我不与你走,我要留下给自己挣口棺材钱,与你在一道儿,我叫你算计死了都不知道!”
“你!你个狠心的老头子!”
马婆子这才知道慌张了,她老泪纵横,又是打又是骂,可俨然唤不回马老汉的心了。
蓉娘乐得见,瞧小南还在边上,立刻道:
“马叔不识字,休书你来写。”
等小南麻利写好了休书,她并着两吊钱,交到了马婆子手上,开口道:
“这钱是马叔这两个月的工钱,我又给添了一些,全拿给你,从今往后,他与你再无关系,你收拾东西走吧!”
马婆子眼泪鼻涕还糊在脸上,伸手接钱却不含糊,她揣到了自己怀中后,才颤颤巍巍接过了小南拟写的休书。
马老汉铁青着脸,长抒了一口气,再不与她多说一句话,径自回门房里去了。
马婆子一步三回头,掏出怀中的粮票,脸上依旧是不甘的神色。
她的神色落在秦深的眼中,让秦深无奈摇头,扭头与蓉娘道:
“你的本意是叫她好生安置自己,可看着吧,你这两吊钱,多半又要进瑞丰粮行的口袋里去了。”
“不能吧!方才大家说的话她没听见么?”
秦深摇了摇头,放缓了声音:
“人心本如此,不到真正撞南墙的时候,是不会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