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在灶房里忙碌,切菜剁肉,淘米择菜。
二罗面儿还有一些,蓉娘擀了面儿出来,打算包顿饺子吃,省事省力。
只是秦深怕有青木在,回头别饺子不够吃,就想着用饭甑再蒸些粳米饭,愿意吃饭的,也有白米饭吃。
她才掀开米缸,就见里头米粮见底,只有薄薄一层的陈米。
捏了捏悬在身边的荷包,她开口道:
“没米了,我出去买一些回来——奇怪,咱们会馆也是包茶饭的,怎么不多囤些米粮?仓库里甘薯、玉米倒是囤了很多,怎得独独不见粳米?”
正要往灶房外走,却见北行背着半袋子米回来了。
将肩上的米袋子搁下,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喘息道:
“原先是囤下了的,只是都叫邻居借光了!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大伙都玩起了粮票,米缸只放些口粮,吃光了再去粮铺用粮票兑换来——近来几月,有好些人用粮票四下收粮呢,折算下来比市面上便宜,咱边上的门户,都把家里的余粮给卖了。”
北行将最近粮食的情形说道了一番。
她听得云里雾里,心下存疑:
粮票是有价值的,用低于市面上的价格去收购大家手中的余粮,这不是亏本买卖么?除非算准了接下来日子粮价会飞涨,囤货居奇,倒手差价才会有利润呐。
“最近粮价如何?”
秦深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去逛集市、买粮食了。
“要二两三一石,我就买了半袋回来,实在有些贵。”
“这么贵了!”
秦深惊讶不已。
北行点点头:“粮米成本越来越贵,油盐也跟着小涨,我寻思怎么开口与你说,咱们早些定下会馆茶饭的价钱,恐怕连本都保不住,必定是要亏的。”
“会馆茶饭亏本倒是小事,只是这粮价不正常啊,往年至多二两一石吧?”
就算是湖广粮区今年欠收,漕粮到京城后,至多涨到二两一至二两二,怎么也爬不上二两三吧?
京城产粮不多,全靠湖广漕粮北运——
每年三四月之间,都有漕船装粮走运河往北送粮。
四五月算是最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会稍稍上涨一些,等漕船一到,大批粮食入仓,这价格又回落了,该是年年如此才对。
“你不知道?”蓉娘在边上添话儿道:
“我也是听炒粮票的人说的,去年咱运河中段淤堵,粮船吃水重,没办法开,朝廷明发邸报,让今年的漕船走海运,到天津卫埠头下粮,再走运河上段,抵京城。”
“走海运了?”
秦深记得三年前,卫槐君与内阁博弈争权,在滩头村改道直流,为得也是治理河道,能够让漕船顺利抵运京城。
当时她就知道,分流是治标不治本的,果然最后还是走了海运这条路。
蓉娘点点头道:
“是啊,而且今年南方确实歉收,漕船六月才出发哩,到京城要九月了,粮价稍微涨点也是情有可原的,之前囤下的粮票,现在卖了都能挣不少钱呢。”
秦深大概懂了:
“囤粮米毕竟麻烦,还是粮票又方便又容易出手,买涨不买跌,全民炒粮票,都为了在粮船抵达京城之前,挣一笔小钱。”
……
蓉娘温笑着将红枣汤端了出来,搁在桌上,一边催小妹快趁热喝了,一边垂眸道:
“我是不懂这些投机之事,看别人挣钱也不眼红,踏踏实实赚进口袋里的银子,我才安心——我让马叔去买米了,粮票不过一叠皱巴巴的纸,真闹起饥荒来,哪个能当饭吃呢?”
秦深安心道:
“我还盘算如何劝你,原你才是个明白人,这么想是对的!而且我老觉得这事儿怪怪的,你还是多囤一点粮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