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大比之年,时值五月末,毗邻县府的考生都往京城涌来。
满大街都是穿直裰、戴方巾的读书人,之乎者也,满城拽文,酸气冲天,吃饺子都不用醋了。
贡院边上的客栈家家客满,二荤铺子、切面铺儿都是围着吃饭的读书人。
庚子也到了京城,寻着秦深给的地址,入住了寒门会馆。
他前脚才到,秦深后脚就飞奔而来——
见庚子个头儿又窜了不少,已褪去青涩稚气,成了芝兰玉树的清俊少年,她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不是说四月中到么?怎么迟了这么久,又不来信知会我,可知我担心死了!”
荆小妹背着细软包袱,哽咽道:
“都是我不好,一路上生了场大病,又是看大夫又是吃药的,这才耽误了行程。”
秦深见她果然气色不好,便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诊脉细闻:
血亏得厉害,瘦棱棱的不见长肉,再不好好调理,这身子就养不回来了!
“既到了京城,你得听我的话,北行擅长药膳,你气血双亏,宫里又寒,光吃滋补药已是不够的,平日里的膳饮也得下功夫。”
北行就在边上,听了这话自然应得:
“放心吧,小妹的病我会上心的。”
秦深点了点头,又看向边上挑着担子的青木,大半年不见,他又黑壮了不少。
穿着褐衣短打,脚上的鞋磨破了边儿,半个脚趾露着,看起来有些窘迫。
想着他的脚码与卫槐君差不离,她才做下的一双鞋样子,刚好可以先拿给青木穿,也免得外头再去办置。
想至此,她免不得轻叹一声:
“既到了京城,你可是要回青山镇渔村看看?”
青木卸下了担子,点头:
“是,两年多没有回家了。”
他知道秦深得偿所愿,嫁给了心念之人,也平安生下了女儿胭脂。
他完成了最后的任务,把庚子和小妹安然送到京城,就再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
况且,他是真的想家、想小鱼和张家爹妈,不管离开多久,走的多远,他都属于青山镇渔村,属于那艘渔船、那盏渔灯。
秦深没法挽留他,只能说:
“不急着走,在会馆休整两日吧,我也要费时间准备些东西,请托你转带给沈姨和小鱼。”
青木恩声应了下。
“好了,回房休息,我和蓉娘去做晚饭——一会儿喊你们下来吃饭!”
秦深接过小妹身上的包袱,亲昵的揽着她的肩头,带她往二楼的房间里去。
想起什么,她扭头对庚子道:
“你房间在小南边上,他去茶馆会友了,我让马叔去把他找回来,就说你到了!”
“茶馆?”
庚子也很想念小南,毕竟是从小一起在下沿村开蒙读书的。
那时,小南虽然是他的陪读,可他过目不忘的好本事儿,还是让庚子十分佩服的。
俩人即是同窗好友,又是互相欣赏、彼此竞争的举业考生。从前不再一个府县考试,比不出什么成绩来,现下都在京兆府应试,名次成绩,就能够比试出来了。
“是,贡院边上的茶馆,里头有个青云榜你可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