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日头就偏西了。
秦深根本没有胃口吃晌午饭,端着茶碗立在窄屋廊下,眺望红墙黛瓦,好想化作一只飞鸟,飞进这座锦绣囹圄中去。
飞到卫槐君的身边,若有邪魅女人勾引,定要啄瞎她才解恨。
她气得胸口抑闷,有些喘不上气,孕后期了,这种缺氧的感觉特别难受。
加之她情绪不稳,人又很急躁,身子不适的反应症状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抚着肚子,她喃喃自语:
“你别急,咱们要相信爹爹好么?”
孩子与她心意相通,似乎知道她情绪不稳,也不再翻腾耍闹,只安安静静的待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暮色模糊,堆砌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卫槐君终于出现在了御门之外——
宽袖逶迤,提步而来,他换了一身常服,不再是进宫时的补服了。
秦深立刻迎了上去,目光上逡巡,不掩紧张之色。
卫槐君伸手牵住了她的,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低声问道:
“手怎么这么凉?”
秦深差点脱口而出:不仅手凉,心还是哇凉的呢!
卫槐君扶着她上了大鞍车,冲着老太监颔首道:
“费心照料了,明个儿不许她再来,倒也省了你的一杯茶。”
老太监笑意泠泠,躬身回道:
“夫人没有架子,平易近人的很,奴才与她说说话,也是互相解个闷儿。”
秦深钻进了车里,听了这话又探出了头:
“为何不让我跟着,我明天还来的。”
“来有何用,不依旧是在外头干着急?风吹日晒的,不许再来了!”
他的口吻坚决,像是做了决定,就不容秦深有半点反驳的机会。
撂下了帘子,车把式一振马缰向往府宅驶去。
大鞍车内,秦深拽着他的衣袖,盯着问道:
“你知道我知道?”
“说什么绕话儿?”
卫槐君失笑着给她一个脑瓜崩儿,扶着她坐好后才道:
“茶房的老太监姓刘,在宫里出了名的好人缘,许多消息别处没有,只他才知道——我怕你一人等着心焦,便唤他来伺候,也算把我的行踪都交代给你了,自然晓得你已知道。”
他处处为她安排周全,心思缜密,她心中是感动的。
圈上了他的手臂,秦深抿着笑:
“你知我急,却还卖关子做甚么,到底如何了?”
她凑得近些,能嗅到卫槐君身上的味道,且是从衣料上弥散出来的暖香。
这香她很熟悉,并不是属于他的沉水香,而是情蛭的迷情暖香!
眸光变化,她还是隐去了几分不安。
卫槐君沉默了会儿,良久才道:
“还能如何,我不愿的事儿又有谁能逼我?我只说政事未了,就离开了。”
卫槐君垂着眸子,并没有与她对视,他的低声浅语,却让秦深的心七上八下的。
他或许是个善于隐藏的高手,可情事上的隐瞒,他骗不过她的。
女人大多有这种天赋——
男人说谎与否,一听就能听出来。
“那——那她呢?”
“太后留她宿一夜,明天才送归府中,怎么,你想她了?”
卫槐君起了玩笑的心,长眉一挑,转眸问道。
秦深完全没有心思玩笑,只缄默不言,脑子里冒出的念头,令她指尖发冷。
传闻宫中有避子汤,不受宠的嫔妃或者宫女,被皇帝临幸后要在一日时间内,服下这避子汤,莫非太后怕卫槐君给暮雨强灌汤剂,所以才留她在宫中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