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宋”看了一眼这剑、这酒葫芦,他低声嘀咕着:
“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爷溜儿了先——”
他一个箭步跨踩到了炕上,按住了秦深的肩膀!
秦深低呼一声,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却见这个人没有任何对她不利的举动,只是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撂下话后,他飞身一扑,撞破了木质窗格子,跳到了西屋后的河水中。
几个沉浮间就不见了人影。
秦深有些傻眼,到了最后,他是谁,是敌是友全然不知道。
而他最后留下的话儿,竟是一句:
‘别堕了孩子,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被人拆穿跑了,青木和毛大娘第一个拨开碍事的妇人们冲了出去,追到了窗外的河边。
秦深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鞋也跟了出去。
她站在院子中央,老远处已看到了长身玉立,立在院外的霭宋。
真正的霭宋。
还是一双徒惹情债的桃花眸,一段风流骨,三分恣意魂。
心在桃源外,兀自笑春风。
可他嘴边的笑意,多少带了些苦涩,看向她的目光,不似初识那边纯粹洒脱。
经历了一些事,她或许仍是他垂钓十年方得的鱼,可他却不是自诩风流的花间酒了。
秦深对霭宋是愧疚却又坦然的,复杂的情绪下,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寒暄招呼,说一句:好久不见?还是相识陌路,装作不识?
到底……为了虎子,她曾利用过他,间接害死他的母亲。
甚至,还毒杀了他的父皇。
霭宋将骨手拢在宽袖中,施施然立在寒意秋风之中。
夜色浓重,月影稀薄,他浅淡开口,声儿似月光流泻,一点点铺成开来:
“借一步说话?”
秦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青木大约知道一些其中纠葛,并不愿意让秦深单独与他相处,他拦住了她,径自摇了摇头。
秦深扶上青木的小臂:
“没事的,他若想害我,方才那把飞掷进来的剑,就不会只钉在门框上了。”
言罢,她跟着霭宋绕过河边,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脚下。
月光照在河边上,闪着粼粼的波光,温柔的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相默无言,良久后,霭宋才轻笑开口:
“你以为,我会恨你怨你,心生报复了才来这里找你?”
秦深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恐怕还是会那么做的。
“你也太小看我了。”他能够预见秦深的沉默,也不奢望她能说些什么,只是仰头看向夜色星辰。
“你不说话,想来毒杀皇帝后,多少有一分念及到我了——别挂心,他并不是你毒杀的,他在汉军围城的那日就已经死了。”
霭宋给秦深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她惊诧地抬起头,喃喃道:
“怎么可能——那率军逃回金陵,宿在通州别院,喝下我递去毒酒的人又是谁?”
“那个人是谁,你与他同床共枕一夜,竟不知道么?”
霭宋回眸看向了她,声线低沉,带了几分隐忍的情愫。
秦深心中砰砰直跳,她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怕最后是一场落寞的虚幻。
“我、我那夜喝醉了——你知道么?”
她只说到了这里,由衷希望别人来告诉她——
告诉她,那个与她共饮合卺酒、缠绵厮磨的,就是她心中所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