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念起毛副将,也是热泪盈眶——
是他教会了她骑马,她也唤他一声师傅。
在最后破关的时候,他狠狠拍了马屁股,让她走,别回头。
“我家在京郊滩头村,与毛大妞相厚,自也听她提过她爹,说从前是卫家军营里的副将,深得卫戚将军的信赖。”
提起毛副将,毛大娘的眼眶就湿了。
她垂泪感叹道:
“我儿子争气,从小就知道护着人!说要去沙场建功立业,护着咱们不让建州狼进关,可、可他死得太惨了——我也是才知道当年的真相,这十多年来,都错怪卫戚将军了。”
秦深搁下茶碗,扶住了她的胳膊,劝慰道:
“您别难过了,听毛嫂子说,毛副将顶天立地,上对得起老天爷,下不亏自己的良心,是个好男儿!建州朝廷倒了,汉室光复后,一定会给卫戚将军平反的,当年战死的卫家军,也会有荣荫追封的。”
毛大娘揩去了泪渍:
“我半个脚入了土的人了,这些都无关紧要,没闭眼之前能知道真相,知道我儿子是战死的,不是被卫戚将军坑杀的,那就够了……”
“恩。”
秦深笑容温浅,想到毛氏,她转而问道:
“哦,对了,毛嫂子也在凉水村么?”
毛大娘摇了摇头:
“大妞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女儿。伺候公婆,照顾丈夫,哪能陪在我的身边?不过大妞是个好孩子,隔着那么老远儿,还常能来几封报平安的信,我身子不大好,她也托人带些药材千里迢迢送过来,后来我说不要麻烦了,只要她把小日子过好,我就放心了!”
秦深热乎的心又凉了下去。
原来毛嫂子和殷忠并没有来凉水乡,那他们会去哪儿?莫不是跟在殷老伯的身边,一直在义军军营里吧?
心思流转,想到庚子和小妹,既到了凉水村,她自是要开口问的。
“毛大娘,我虽是逃出来的,可我确实要来凉水村,我想找个人!”
“哟,找谁呀,咱凉水村就巴掌大的地方,但凡有名有姓,我一定替你找到!”
“他叫文庚!”
“文庚?”
毛大娘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真没有这个人,是不是名字记差了?”
秦深还来不及失落,立刻想到了一点:
庚子是回兰州考功名的,即便是过继给别人了,履历上也要写亲生父母三代,所以他应该用的是自己的本名。
依稀记得他本家姓江,排行老五,家里有三个哥。
父母带着他和老四进京当太监,只是老四死了,他又因为身有狐臭,所以没有被遴选入宫,这才被亲生父母丢弃,让文琅给捡回去领养,改名叫文庚的。
“大娘,村子里可有户姓江的人家,家里有五个儿子,小儿子原先去过京城的?哦,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名叫荆小妹!”
秦深这话出来,毛大娘就恍然了,她一拍大腿道:
“你说的是小五啊!知道啊,可出息了,他是咱村子第一个童生,今年还要参加乡试考秀才呢!”
“他、他在哪里?可在村子里?”
秦深声音难掩激动,抓住了毛大娘的袖子。
“不在村子里,他二月参加县试、府试考中童生,当时是县里头的王廪生具得保,看他是个聪明伶俐的,便留在县里头了!”
“他、没在家里住?”
秦深想想也觉得不该,以庚哥儿的性格,是一定不会原谅当年抛弃他的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