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6 筏工(1 / 2)

从通州离开一路往西,星夜兼程,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凉州境内。

离兰州府还有一日的路程。

秋意萧瑟,阴雨连连。

马车陷在了泥路里动弹不得,马儿更是疲累不堪,再走已是不能。

青木一咬牙,就地把马车变卖了,换了些银子揣带在身上。

从通州逃得急,身上本就没带什么银两,这一路吃喝花销,已是捉襟见肘,恐怕还未到兰州找到庚子,秦深就要跟着他一起饿肚子了。

“过了这河,再走十几里地就到兰州府了,咱们弃了马车,便想法子坐船去吧。”

青木披着蓑衣,雨水顺着他的脸庞划下,他撑着一顶大油伞,替秦深挡住了倾泻而下的雨水。

秦深立在河岸边,眺望河道,见大通河河水暴涨,浊浪滔滔,十分险恶。

举目四处张望,看不见一只船的影子。

“这雨太大了,没有人开船的,咱们恐怕要先找个地方落脚了!”

她话音才落,忽然,不远处的芦苇从中传来一阵歌声:

哎!建州狼是个白眼狼,把穷人都当成了小绵羊;

咂血么吃肉拔个肚肠,穷哥哥我活下的孽障!

歌声越来越近,有只小舢板向她划了过来,她像遇见救星似得大声高喊:

“船家,快过来,有人过河!”

随着歌声,一只小船停在了岸边。

秦深和青木对视一眼,觉得自己运气真好,这个天儿都能遇上船家。

“去河东的凉水村。”

船家憨笑着,用土话说了几句,见秦深一脸疑惑,才用蹩脚的官话道:

“两位打哪儿来的?听着官话,像是从京城来的?”

秦深点了点头:

“走亲戚来的,船家快开船吧。”

她和青木跳上了船,船家示意她坐稳了,然后撑杆离岸。

秦深见这船家四十多岁,身体壮实,眉目不善,披了一件蓑衣,斗笠遮面。

他高挽着裤脚,赤脚上青筋暴露,如同一条条蚯蚓,是个脚趾平叉并不合拢,一看就是水上的老江湖。

木筏顺水飘着,湟水河两岸树木茂密,郁郁葱葱。

渐渐的,水流开始湍急,筏行似箭,秦深有些头昏脑涨,河水从木缝中打上来,弄湿了鞋袜,让她身子一阵阵发凉。

这时,艄公突然又吼起了山歌:

哎!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走到死人的沟里头;

阎王殿前没喊冤,只因为汉人的泪不干。

秦深听出了这歌中的杀机,她看了青木一眼,见他也脸色铁青的,两人都提高了警惕。

飞快的木筏很快到了河嘴子。

前头又快崖横档着,宽阔的河水被挤成了狭窄的急转弯,像是要把湟水拦腰斩断一般,掀起阵阵破涛,木筏随着浪花上下颠簸!

青木扶住了秦深,伸手牢牢扳住筏身——

那艄公冷笑一声,高声道:

“说着一口溜儿官话,男俊女俏,定是逃来的建州狼,这就送你们上路!”

他让木筏的前头压着浪花,将长竿往巨石上一戳,一个急转弯,冲下了虎头崖!

水滑飞溅,兜头浇下,正是这片刻时分,船家从船板下抽出了鬼头刀,向秦深劈了过来——

“秦深,小心!”

青木大声呼她。

因心中有了警惕,倒也能反应过来。

他即刻推开了她,从寒刀下救下了人。

只是秦深重新全失,惊呼一声后,便随着筏子一起落进了浑浊的湟水中。

那艄公一听男人唤她的名字,立刻左右挥蒿,将木筏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