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秦深的身上。
不认得她的,还以为皇帝老毛病犯了,看见娇俏些的宫娥又把持不住;认得她的,皆有轻蔑嘲讽之意,是襄王倾慕之人,却被阉宦同寝玩弄,现在又妄图去讨好皇帝,最是水性杨花的。
皇后第一个站了起来,眸色沉沉,她瞪了一眼秦深,劝言道:
“皇上,您万尊之躯,如何让一个贱婢——”
她话未说话,皇帝便哈哈笑了起来:
“皇后不必担心,这宫女是朕准备赏给槐君的,去吧!”
他揽住了秦深的肩头,流连着捏了捏,然后往卫槐君身边一指,让她过去侍候。
秦深如蒙大赦,当即跪下谢恩。
她头也不回的小跑到了殿外,跪坐在卫槐君的食案边,替他夹菜斟酒。
皇帝抽了几口黑膏子,整个人舒畅不已,心情自然也好了。
他靠在龙座上,唤来两个美艳的嫔妃,左拥右抱,欢快着喝起了酒来。
“都别愣着了,喝酒哇!”
皇帝举杯,大臣们也纷纷举起了杯盏,恭贺中秋团圆,山呼万岁。
觥筹交错间,推杯换盏,舞乐撩人,一派奢靡享乐的景象。
即便偶尔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想要皇帝关注下叛军围城的大事,也叫他恼着挥手,压了下去,只道:
“朝政上的事有内阁替朕操心,今日中秋筵席,不谈这些费神的事。”
卫槐君在案桌后嗤笑一声,搁下了碗筷,不再用膳。
秦给他夹了两筷子菜,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迎奉皇帝、吟诗作对上,便压低了声道:
“廖梳杏你可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卫槐君斜睇了一眼,笑意寡淡:
“自是有的。”
秦深一听,知道卫槐君果然非一般人,这都能看出来,立即跟言道:
“是吧,你也发现了?”
卫槐君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眸子里还有余火未消:
“发现了,我发现廖梳杏三个字从你嘴里出来,为何这么的酸?”
秦深一愣,才搞懂两人不是在一个频道上说事情。
酸的人哪里是她,明明是他好不好!
她气得笑了,搁下了替他夹菜的公筷,无奈道:
“你躲着不见我,我又有什么法子,只好削尖了脑袋往宫宴上来了——上头的人什么德行,你还不晓得?稍有些姿色的,不都心惊胆战么!”
卫槐君摘下一粒葡萄,反手塞进了她的嘴里:
“呵,各郡府的城墙要有你脸皮厚,叛军就打不进来了。”
葡萄虽大,可酸得她牙倒,当即皱起了脸儿,囫囵道:
“酸——”
“酸就对了!”
被卫槐君一搅和,她险些又把正经事儿忘了,偷着拽上他的袖子,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发现场中喧阗尽消,内阁首辅站了起来,向皇帝进言道:
“陛下,臣有话说。”
皇帝醉眼朦胧,早看见他袖子里的折本,不耐烦道:
“爱卿容朕在虑一虑,晚一些,晚一些吧。”
“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日月圆风清,良辰美景,自是陛下一家团圆的日子,臣只是想起往日筵席上,贵妃娘娘冠绝之姿,襄王清俊才华,不由心生感慨啊。”
郑清流并没有提立储的事儿,但这话却说到了皇帝的心坎儿里。
他早想见一见万氏了,只是碍着面子没开口,现在郑清流提了这话,也就下了台阶,叹声道:
“是啊,往年中秋都是贵妃陪着朕,宋儿虽放浪形骸,可秉性不坏,是个孝顺的——但愿一番反省,都已痛改前非了。”
郑清流知道这个时候再去给襄王翻案,是蠢人之举,不如就利用皇帝这点惦念之情,做一做文章。
“贵妃和襄王,心中唯念陛下,即便从前有何行为不当,也请陛下念及骨肉亲缘,宽宥一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