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
秦深离开了御马监,心里乱成了一片。
廖梳杏怀了汉室骨血,一定是霭凌风认出了汉帝,所以才费尽心里讨好亲近。
她扮作身世可怜的孤女,大概会说:父亲嗜赌成性,将她发卖御史台为妾,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被表姐欺侮,赶出了家门,唯一疼爱的姑姑,也在一场浩劫中意外死去。
赚到了同情分,再日日照料,给尝尽世间冷暖的汉帝意外的温暖,让他措不及防打开心门,从不愿近女色,到愿意为她留下血脉来。
想用这块肚子里的肉,来要挟卫槐君,真是好毒的计!
她大抵明白霭凌风想做甚么了。
报复卫槐君绝对不是唯一,他的江山大业未酬,这次意外魂归,他还是执念于此的!
一边沿着宫巷走,一边思绪不断。
这时,趵趵的脚步声入耳,秦深抬眸看去,见东厂番子抬着卫槐君的步辇迎面走了过来。
“回避!”
为首的番子并不认得秦深,他持刀立身,大气武声的呵斥了她。
秦深被推到了墙边儿上,抬头看着步辇队伍从她面前经过——
“咯咯”
女子的娇笑声从步辇上传了过来。
隔着轻慢纱帐,她依稀看见步辇上的人并不是卫槐君,而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显然也见到了秦深,她素手一挑,撩开了纱帐,见日头有些晒,娇嗔道:
“这一路走去,身上都晒出一层油来了——往日这步辇可只有表姐你坐过呀?”
果然是廖梳杏!
“廖梳杏,不男不女,你不怕么?”
秦深回视了过去。
她知道廖梳杏心计颇深,可眼界也不过如此,不敢拿天下江山开玩笑,只不过她现在体内还有一个霭凌风,所以才会便成了这般模样。
或许从她这里入手,会有解决的办法。
廖梳杏眸光一沉,面上虽然无碍,可紧紧掰住辇栏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挥了挥手,示意把辇轿落下,让番子都远远回避去。
等人走了,她才扬唇一笑,眉眼间俱是炫耀的挑衅——
“我有什么可怕的,在大殷,我是东厂督公护着的女人——日后有了大汉,我可是堂堂太后,荣华至尊,唯我一人,为此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生养的是你!你是母亲,我从未见过哪个母亲,愿意拿自己的孩儿当做筹码、棋子,去谋图自己的富贵日子——你可了解你身体中的那个他?”
秦深不信,两个天差地别的灵魂,会为了一件事同心协力。
哪怕霭凌风暂时说服了廖梳杏,或者说,是欺骗了她。但时日久了,她也不是个好摆弄的老实货色。
秦深的话,像刀子,扎在了廖梳杏的最要害处!
廖梳杏别开了眸子,银牙紧咬,心中隐晦不断:
是,她贪图富贵,心狠手辣,为了日后的荣华,愿意献身给一个丑陋的老男人,即便他是什么汉室的皇帝。
她喜欢的人,是像襄王那般的美男子。
可却也是因为他,招来了牢狱之灾,在她半死不活的时候,让莫名其妙的男人夺舍躯体,成了现在不男不女的模样。
但是,自从怀了孕之后,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孕育,她是爱这个孩子的。
想给他最好的,包括他该得的江山大业,但也希望他自主,不受别人的摆布。
只是这些还太早,现在的她必须依赖霭凌风!
“不必你来费心,我自己的孩子,我有能力给他天下最好的东西!”
转了话锋,她勾起了一抹讥笑:
“倒是你,我的好表姐,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我劝你还是脱干净,去襄王地方自荐枕席吧,说不定能赏一个妾的名分给你!至于你我,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我才是站在卫槐君身边的人——日后,你还是跪着与我说话吧!”
言尽于此,廖梳杏冷笑三声,又将东厂番子和轿夫招了回来。
步辇重新被抬起,廖梳杏放下了轻纱,再不愿正眼看秦深一眼,一晃一颠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