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的眸光是执拗灵动的,她心有期冀,且为此不断努力着,玲珑剔透,不染尘埃。
而此刻的她,眸光隐动,那些情绪,是饱经岁月后的苍茫和释然。
她……也记起来。
“温琅琅,好久不见了。”
放下了卫槐君凉薄妖冶的脸谱,也丢开了文琅清俊浅淡的温文尔雅。
他扬眉一笑,亦如沙场初见,
那时,他只是一个策马逐狼的小小少年。
秦深挪步上前,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揩去了他眼角处,已叫风吹干的泪渍,她轻笑着开口道、:
“没大没小,没羞没臊……”
她亦是泪眼婆娑。
分别时,她清泪落腮,是悲伤之苦,重逢后,她泪光隐动,是喜极而泣。
爱由泪目起,怨由泪目生。
她的这一双泪目,早已刻在了他的心里——他早该认出她的。
“虽不知这一切是为何,但我既认出了你,就绝不会放手,有些话,我要现在告诉你,你听好了。”
卫槐君握住了她的手,手指错开,十指紧扣在了一起。
“文琅是我,卫槐君也是我,就如同温琅琅是你,秦深亦是你——从头至尾,我倾慕之人唯有你。人纵有千面,心只有一颗,从此,黄泉碧落,无论你是谁,我都会认得你!”
秦深泪光闪烁,垂眸低头,叹笑道:
“真是个傻子。”
若她成了个丑八怪,投胎做了阿猫阿狗,他也能认得出来么?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泪下坠,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也一直烫到了他的心里。
她一直兜兜转转的寻找着,欢喜离殇,得失悲凉,到头来,是他固守在原地,守在最初的地方。
她早该爱他的,是傻子的人,又岂止是他一个?
轻轻投入他的怀中,她抬手,一遍遍抚着他的后背,亦如小时候安慰他的时候那般:
“是姑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我的执念,才错种下了因果。我不会再犯傻了,我想要的人其实早就寻到了。”
卫槐君收紧了手臂,将人紧紧揽在了怀中。
“你当不成我姑姑了,也别想着再管教着我,老天有眼,你今年多大了?”
他沾沾自喜的得意,让秦深从他怀中挣扎了出来。
瞪了一眼回去,她板起了脸,教训道:
“你管年纪做甚么?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可有错?不许再叫我温琅琅,只准唤我姑姑!”
“想得美。”
“你——”
秦深觉得现在的身份,面对卫槐君有些吃亏!
她有些气急败坏的伸出手,往他后脑勺拍去——
可惜这一招,卫槐君早就料到了,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换一招?”
他嘴角边噙着笑,眸似星辰。
秦深几乎溺毙在他这份眼波之中——
她痴愣愣的看着,直到感受到他炙热的鼻息,和唇齿上最痴缠的流连。
思念留下了一条征途,逞强也好,执念也罢,他们曾在各自的世界画地为牢,困守情丝。
现下,却只愿在重逢一日,将所有情愫诉诸舌尖之上。
唇齿游弋,烫出最炽热的温度,它像一道清泉灌心肺,滋润了这十年为爱枯竭的魂骨。
自古多情多悲戚,三个字,一生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