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厥过去后,便大病了一场。
其间她昏昏沉沉,高烧不退,一直躺在屋中的炕上休息,由阿泠照顾在侧。
尽管药石不断,可人就是清醒不过来,梦呓频频。
阿泠端着铜盆,重新换了温水,搅着帕子替她敷在了额头上。
坐在炕边,她托着腮,不明白秦深梦呓了些什么,但是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
秦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长到心碎枉然,清泪连连。
梦境的最后,她摔下了山崖,在刺骨寒风中,她渐渐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承认了心中埋藏许久的感情。
她为了文琅而去,却在长久的年岁中,渐渐喜欢了另外一个他。
她害怕承认,也不敢承认,一跃纵身跳下山崖,想让这份意外的感情,永远沉寂在风中。
在梦里,即便是她写给十五年后自己的日记,其中也并未提及她心境的变化。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十五年后的自己,重获记忆的方式并不是因为那本日记,而是一场梦,一场身临其境,重回过去的梦。
睁开眼睛,她眸色空洞,愣愣望着上方,不辨年岁晨昏。
阿泠见她醒来了,欣喜的弯身道:
“姑姑,你醒啦——你睡了好久,怎么都不醒,我心中担心的紧,咦,姑姑,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么?”
秦深睁着眼,默默流泪,要将前世今生的眼泪尽数流下。
喑哑着嗓子,开口:
“阿泠,我睡了几日了?”
“三日多了,医倌又诊不出什么,只说姑姑伤心太过,郁结五内,具体为什么不醒,又说不出个准儿来。”
阿泠见她挣扎着要起来,一边劝着,一边拿来炕边上的引枕,垫到了她的后背。
“姑姑先缓起身,三日没吃什么东西,先垫垫肚子吧?”
“卫、卫槐君在哪?”
秦深不管不顾的掀开了被子,双手撑在炕沿儿边,下炕趿鞋。
“厂公——厂公因欢毒损了身子,告病在府,这些日子也未曾出来过。”
阿泠扶着秦深下地,怕她着凉,又匆忙抄起甩在衣架的衣服,替她披在了肩头。
秦深转头,握住了阿泠的手:
“你有东厂的金字招牌,可否帮我一帮,我要出宫去——”
“出宫?咱宫女如何能出宫去,况且现下这个时辰,宫门都要下钥了,混不出去的。”
阿泠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想着出宫去了。
秦深没法跟她解释那么多,推开她搀扶着的手,径自拢好衣襟,她扶着桌椅墙边,一路往屋外跑去。
“姑姑!”
阿泠担心的唤她,跟着追了出去,
她脚步虚浮,高烧才退,整个人汗津津的,浑身没有半分力气。
踉跄出了屋门,却叫门槛子一绊,整个人摔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她浑身骨头发疼,却咬着牙,勉力爬了起来。
一瘸一拐的绕过矮房后巷,穿过月门花厅,直直往前院而去。
咣当一声,她重重推开了验身处的栅栏大门,外头清冷月光缓缓照了下来。
卫槐君已经立在了门外。
清辉落地,风吹动了门上的帘幔,他们得以望见对方。
一别经年,恍若两生,春风夹着柳絮飞散,纷乱了思念,绕了彼此一脸一身。
卫槐君望进了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