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霜映清辉,满院月影婆娑。
月下纠缠的一双人,唇齿两分,额头相抵,眸中是彼此的影子。
往日再深刻的伤痕,此时也一点点愈合了起来。
静谧无声,只有鼻息之音。
这时,院子后头突然有了“咚”的一声。
秦深仓惶往后看去,见阿泠揉着撞红了的额头,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儿,两颊飞红。
她也臊红了脸,退开了一步,伸着手背捂住了自己的脸——
感觉滚烫的温度,可以烫熟个鸡蛋了。
“宫、宫里下了钥,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谁敢拦我?”
卫槐君笑意在眸,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见她穿得单薄,便劝她回屋去,不要再吹风了。
秦深正要回去,却又听见咚的一声,有人被丢进了院墙内,摔砸在了地上。
她定睛看去,见竟是那个红毛!
清泉寺他失踪之后,就再没来找过她。
太簇随即从高墙院外飞身进来,见卫槐君和秦深待在一块儿,两个人都好端端的,便松了一口气道:
“督主,他要见你。”
秦深左右看看,见没有外人再进来了,才压低了声道: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是禁宫啊,下了钥后,都是怎么进来的啊?”
太簇倒是挺老实的回了她一句:
“翻墙进来的,宫中侍卫太多散漫,这个时辰正是轮值换班,没有人能发现他。”
“厉害厉害。”
秦深有些头疼,这皇宫禁苑,对于东厂的人来说真的是跟自家后花园一般,出入随意了。
再看那红毛,不知上哪里寻来了一套甲胄,歪七扭八的穿着,模样滑稽。
他看见了秦深,也十分高兴。
想到了什么,他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即拍了拍卫槐君的臂膀,示意他自己看着。
拉着秦深面对面跪了下来,他抬手按住了她的头,强迫她磕头,自己也跟着磕了下去。
这么连磕三下,他就被卫槐君一脚踹飞了。
秦深也是莫名其妙,这人什么鬼,大晚上跑来宫里,穿着甲胄要跟她拜堂?
红毛很委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秦深,用手势比了一个爱心——
看着卫槐君瞳孔泛着漆黑的寒意,他吓得一哆嗦,连忙拿起了太簇的绣春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点了点自己身上的甲衣,开口道:
“杀,自己。”
卫槐君眸色一深,明白了红毛的意思。
甲衣代表将军,与其拜堂的秦深,代表了他的妻子。
卫戚不是被人毒害而亡的,而是为了沈柔,甘愿自饮鸩毒,自杀而死。
这是温琅琅写给秦深的,也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卫槐君把目光投到了秦深的身上,浅淡开口:
“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你亲手杀了沈柔,我却在陇西城的刀箭铺,找到了一张莲花箭的图谱,温琅琅为保全我性命,送我进京阉割为质,却安排在秦山之处,再由秦深替我瞒天过海,躲过那一刀。”
他停顿了片刻,才道:
“现在,你是不是得告诉我,我爹为什么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自杀而亡?”
秦深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卫槐君竟是拿到了那本日记,才知道了她的秘密,他也从红毛这一番卖力表演中,得知了当年卫戚死亡的真相。
可她答应过沈柔,不能把他身上流着建州人血的事实告诉他。
但如果不说明白这一点,又如何解释卫戚是因为什么,甘愿为沈柔自杀换取解药呢?
她深吸一口气道:
“我慢慢告诉你——”
随即,她走到了红毛的身边,拉着他走到了角落,用英文告诉他。
翻译那本日记的事,到此为止,有些真相不要再试图说出来了,这并不是再帮他,而是在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