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的心中滋味百般,母女往日相依为命的情意,此时此刻,却抵不过廖梳杏挑拨离间的一句话罢了。
也是,她早该明白,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廖氏最在乎的永远只是秦家的香火而已。
四更天的时候,稳婆先下山回去了,晏子一直在厢房里照顾孩子。
秦深疲劳不堪,心里又被文琅和廖氏打击的溃败不已,她坐在廊庑下的台阶上,靠着柱子,瞬息间便已沉沉睡了过去。
直至五更天亮,晏子出门来寻,这才焦急唤醒了她,说冬夜天冷也敢这样睡,定要她去房间里再歇上一歇。
秦深浑身酸疼,叫晨起的冷风一吹,寒意入骨,不由打起了寒颤。
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对着晏子虚弱一笑:
“不必了,我进去看看孟冬和孩子。”
“诶,文娘子,你还好么?”
晏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忙伸手去搀扶——触到她的身体时,发现她浑身滚烫,显然已经烧起来了。
“这不行哇,医者不自医,我得送你下山去瞧大夫去!”
晏子心里焦急,心里对秦深又愧又谢。
若不是帮着孟冬接生,她又是进山寻药,又是彻夜不休的照看忙碌,怎么会受了风寒,病来如山倒?
“我不去……扶我歇一歇就好了。”
秦深摆了摆手,坚决不想下山,此刻她身心俱疲,只想逃避几日。
下了山,就得面对村中流言指责、面对廖氏和廖梳杏的咄咄逼人、哭诉怨恨,最令她无助的,是腊八将至,而她根本不知如何去面对即将回来的文琅。
晏子还想再劝两句,突然,听得厢房中孟冬的惨叫声,她脸色唰的就白了。
秦深也听见了,她勉强打起几分精神,与晏子对视一眼,两人搀扶着往厢房冲去。
撞开了门,只见孟冬形容仓惶,披头撒发的坐在床炕上,怀里死死抱着孩子,紧张的四处张望。
见晏子和秦深来了,她立即拔声道:
“有、有人潜进了慈云庵,我刚才醒来,他、他就在边上,看看我的孩子!”
晏子听了这话,万不敢相信的摇头道:
“我们就在外头,没有见到任何人进来哇,怎么可能,孟冬,是不是你看错了,整个慈云庵都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别说人了,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一个啊。”
这些日子,慈云庵表面看起来与别处庵堂一样,实则牢牢被东厂监视保护了起来。
除了稳婆和秦深得以进出,这里平常根本没有别的人能够进的来,即便是吃饭的米粮蔬果,也是由东厂的人每日采买运送来的。
秦深也怕是孟冬紧张太过,夜里看差了物件的影子,只当做了人影,便出声宽慰:
“你放心,孩子既然平安出生了,宫里头的人自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的。”
孟冬依旧神色焦虑,她握上了秦深的手,摇头哽咽道:
“文娘子,我能感觉得出来……东厂和宫里头的那位,对我和这个孩子越来越不重视了,会不会我已经是被放弃的棋子,他们不要我了?所以、所以派人来杀我了?”
秦深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晏子,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后,勉强打起三分精神:
“我若是她,真想放弃掉你,是万不会容你生下孩子的!既生下来了,又是个皇子,她便不会轻易舍弃了这个机会……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