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有些颤抖,秦深把猪苦胆呈蝴蝶状敷了上去,另撒上宫里顶好的止血散,用冷水浸湿的白纸,将伤口处包扎了起来。
这房间的床板都是机拓定制的,北行的屎尿自有去处,并不会感染伤口。
秦深暂且松了口气,扶起人,给他灌下半碗大麻水后,方轻声道:
“不会太痛了,且也是泻药利尿的东西,你别怕漏尿,一定要漏到肚子里再没有一滴水了才成,我每个时辰都会来看你一次,你若痛的想叫,便大声的叫吧。”
大麻水很快发挥了作用,北行虽然头昏沉着,可剧痛变得可以忍耐了。
他偏了偏头,干裂的嘴唇翕动,像是再说什么话——
秦深附身上前细听后,才忍泪答道:
“小南没事,你放心吧,只是你千万要活下来,他还等着吃你腌的酱菜呢。”
北行虚弱的颔首,抽搐着昏睡了过去。
秦深望着他惨白的脸,心里明白:最危险的鬼门关算是闯过去了,只要后三天能顺利排尿,不感染发烧不退,便能救回来。
不打扰他休息,她轻掩上门,随即离开了矮房。
院中大家忐忑立着,见不闻北行的惨叫声,脸色都不是很好,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但见秦深出来虽脸色不佳,可颦眉已舒展了开,显然是把情况稳住了,这才都松下了一口气。
徐家爹妈战战兢兢立在角落,生怕因为自己贪财,一念之差,真的害死了亲生孩子。
徐老爹看秦深把北行给救回来了,心里滋味难辨,想道声谢,却又没脸开口,只好拿眼光往婆娘身上瞅去——
徐妈讪讪低着头,并不敢与秦深对视,只小声嘟囔了一句:
“害了一条命,救了一条命,算是两清了罢……兴许是大题小做了,下刀子阉割哪有不疼的……”
牢骚入耳,秦深冷笑了一声,回眸睇了过去:
“我这刀子才磨好,本是为了北行小南备的,既你做主送了黑房,我这里,就拿徐大叔再磨一磨刀吧,疼不疼,您俩夫妻研究研究?”
徐老爹浑身一哆嗦,半句话也不肯多说,拉上婆娘的胳膊就往院外头拽去。
“别丢人现眼啦,快走吧!”
“诶——可荣哥儿不能白死哇,那赔偿的银子?”
“走!再念着银子,孩子们全得离心啦!”
徐老爹半拉半拖,总算是把徐妈给带走了,蓉娘又管秦深借了一回骡车,装着荣哥儿的瓮棺去下沿村好生葬了去。
山子担心蓉娘心软,又被这可恶的老子娘坑害,也想跟着一同去,谁料蓉娘这次是铁了心,坚决的很,只说葬了弟弟就回来,再不管娘家的事了。
秦深见她眸光沉痛,可又被逼无奈的模样,不由想起了自己和廖氏,免不得长吁短叹,甚是无奈。
……
这三日,秦深衣不解带的照料,帮着北行苦苦煎熬着时日。
一直等他能顺利排尿,伤口也未见感染后,她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要帮着他正龙骨,恢复营养饮食,大约一个月后便能下床走动了。
北行的事儿很快传遍了滩头村,连山上慈云庵的孟冬也听说了,遣晏子送了些药品下山,想着问问孩子将来进宫的去处,存了一份拉拢的心思。
秦一刀的名声传出去后,十里八乡原本抱着侥幸心思,或是看不起她女子身份的人家,都把说定送往黑户的孩子,又给转送来了西林院子。
这日是上梁的日子,天还没亮透,送娃娃阉割的父母就在院门外排起了长队。
他们见秦深开了院门,便殷勤的招呼起来,纷纷递上了土仪礼物,借着庆贺的名头儿,要请她收下自己的孩子。
秦深见这一溜儿孩子,头略有些疼痛。
可转念一想,若都是从黑房里辗转出来的,也是冥冥中该她搭救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