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凉薄嚣张的笑意,由风势裹挟,轻缓又散漫的钻进了她的耳中。
他既不打算吃了,还有谁敢逾越了去?
秦深委屈的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地上孤零零的馍馍头,心里十分想哭。
鼻子一酸,眼泪就湿了眼眶。
这个时候,她真的无比想念文琅,想念两人肚子饿了,一起在拥挤的小灶房里煮面条吃。
他添火烧柴,拉动风箱,她添水;两个人温言惜语,相视一笑,即便不说话,那份温存的眷心已在眸间流转,默契不言。
揩去眼角并未流下的委屈,她咬了咬牙,抄起地上的馍馍头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调整好心态,明确自己既答应了来这里,就不是来度假的。应付卫槐君,本来就是生死一线的事儿,被欺负两下又算得了什么!
先暂且忍下,日后寻着机会,连本带利问他讨回来。
况且,她也不是任由拿捏的软柿子,三日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暗地里报复的事儿,谁不会啊?
出了灶房,回到歇觉的堂屋。
卫槐君的盘山炕,坐在北墙窗子下,绣蟒锦堆,柔软精致。
隔着幔帐屏风,外还有一小间,放着张守夜用的小榻,塌下塞着一副旧的薄褥子,虽然不是簇新的,但浆洗的很干净,轻嗅之下,是刚晾晒过的味道。
秦深寻思着,那些哑巴奴役进不了这农家院,唯一能在这里守夜的,只能是那位老婆婆了。
原以为大阉宦狎欢弥乱,不弄个**的女体屏风,总该在卧房里安两个俏丽的丫鬟守夜,夜半端茶送水,挑灯关窗的。
谁能想,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卫督公,竟只有一个位婆子相伴?
秦深摇了摇头,径自搬出褥子铺在了矮脚小榻上,然后寻出些驱蚊的香草,在熏笼子里仔细烧了,捏着长柄熏笼四下驱了驱味儿——
待满屋萦上了香气,才用小镊子拨碎了香饼子。
添好了一壶茶,也剪断了烧得漆黑的灯芯,护着一盏摇曳的油灯,满室静谧。
再无闲事可做,秦深坐在矮榻上,只得盯着正门槅扇愣愣出神。
不知怎得,她突然心里有了个主意,于是,慢慢勾起了嘴角……
从灶房寻来不少工具,在房门外布下了陷阱。
细若游丝的鱼肠线,被紧紧拉在了门槛后面,它牵连着两边的紫檀花架,若有人绊了去,当即有两盆从天而降的凉水,保准叫他透心凉,心飞扬。
考虑到卫槐君有武艺傍身,轻功鬼魅一般,寻常的陷阱恐怕难以暗算,她又丈量了他可能旋身飞起后,再次落地的位置——
然后,在地上刷了一层厚厚的豆油。
这次要是中了标,那中质梁上的胡椒面儿和辣椒粉儿,马上会跟他亲密的说声哈喽的。
秦深拍了拍手里的辣粉,不免先打了个喷嚏:
“阿嚏!”
吸了吸鼻子,她抓紧毁尸灭迹,用铜盆打水,然后洗脸净手。
后路已然想好了,若卫槐君今夜不来则罢,要是再来了,她便诹着说:
‘四海八荒,督公最慌,要您死的人这么多,睡在您屋子里太不踏实,小女子没有功夫自保,只有这点不入眼的伎俩自保——嘿,不过督公都中招了,可见别人就更加不中用了,这套陷阱就送给您,可得省下不少扈从的钱。’
拿捏着腔调,秦深试着自言自语讲了好几遍,心里念着卫槐君被她气得阴沉的脸,没实行就已爽快的不行。
再确认了一遍细节后,秦深安稳的躺在了矮榻上。
她竖着耳朵,听着院中随时可能响起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