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亭子中,垂头翻书,面上无半分波澜,仿佛刚刚帮她的人不是他。
裴卿宜思来想去还是不过去了,省得惹世子哥哥烦。
她脚步声远去,傅怀安放下手中一下午未曾翻动的书。
他看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顺遂下意识罢了。
想要她如过去那般黏在他身边,在他一个人身边。
那日并非真心是那个意思。
夜晚,窗外的蝉鸣阵阵,惹人心烦。长书拿出大蒲扇,一一驱赶。
“世子您今日还喝药吗?”
“嗯,放下吧。”
“大夫说您不能再喝了。”
“长书,”傅怀安放下书,轻笑了声,“说不定我活不久,何必一日日忍受痛苦。”
长书垂头红了眼眶,无力反驳。
世子现在喝药的频率越发高了,几乎日日都靠这药入睡。
他知道世子喝药后,腿不会痛,能睡个好觉。
只是..........每次从世子嘴里听到这话,他都无比难受。
世子这么好的人,老天到底为什么不放过世子!
“那,那您有事叫我。”
端起药碗的一瞬,傅怀安陡然皱眉。
药碗砸在地上碎裂,清脆的噼啪声整耳欲聋。
“世子!”
从门边跑回,长书慌张的扶住轮椅上的人。他捂唇,指缝间溢出的鲜血滚烫刺眼。
“奴才去请大夫,您坚持下!”
“不.........必。”
傅怀安摇手,但咳嗽抢走他下一句要说的话,眼前模糊撑不住的倒向椅背。
“世子!”
夜半人来人往,杂乱的脚步声不停,整个书院都被惊动了。
裴卿宜走出房门望向他的房间,夫子披着衣裳匆匆忙忙赶来,那日见到的大夫也去了,长书他们都在里面。
怎么了吗?
到早上她才听他们说起,“听说昨夜世子吐血了。”
“世子身体这么多年都不太好,时好时坏的,之前也有一次这样过。”
“我记得,那次整整折腾了四五日。夫子都无心管咱们,听说世子差一点没了。”
身边人猛的从桌前抬头,温行之看过去。
她长睫眨巴,还在茫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就湿了。
像只不辨方向的小兔子,弱弱的昂头四下张望。
“卿卿,要不咱们等会去看看世子吧。”
裴卿宜又低下头咬唇,没答话。
她可以去看世子哥哥吗,不会惹到世子哥哥更烦吗。
快把小脑瓜想裂了,她还是忍不住躲在大家的身后,成群结队去看他。
就看一眼,知道他好不好就行了。
这么多人呢,世子哥哥不会看到她的。
但在门口就被长书拦下,“各位请回吧,世子还没醒。”
长书像是熬了几个大夜似的憔悴,在大家遗憾的啊声中,裴卿宜眼泪再难忍住。
那日后他的房门再没开过,大家几次三番都被挡在门口。
问夫子,夫子也只是摇头,说人还没醒,等醒了会告知大家。
再两日后,终于是等到好消息。
“世子,咱们都很担心你。”
傅怀安靠在床屏上笑了下点头,算是回应。
他面容仍旧苍白无力,仿佛眨眼都耗费力气,长睫下的黑眸柔和安宁。
清隽的眉眼更加随意,平缓。
“是啊世子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呢。”
人人七嘴八舌说对他的担心,站在最后头的小人只抿唇,视线不知道往哪里飘。
他等啊等,没等到她开口。
说了有阵子话,叽叽喳喳太过吵闹,长书出手赶人。
裴卿宜站在门最近的地方,只能第一个踏出去。
“裴卿宜。”
大家齐刷刷回过头望向**人,又调转脑袋看裴卿宜,眼里的奇怪和震惊明显。
长书心下明白,“各位先出去吧,世子才刚醒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