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魔族,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感情絮叨这么久就为了回来当卧底,和魔族里应外合?”
“知禾君,你的杀母之仇就这样放下了吗?”
“不想再听他们妖言惑众,赶紧判刑。”
“还有清和门,窝藏包庇魔族,间接杀人凶手,一起死!”
群情激奋下,天听阁主事终于出声:“既已认罪,人证物证具在,道门堕魔者,杀害同袍者,依律道门除名,抓捕归案,看其罪行判刑,二人杀害道门人,死刑偿命;包庇魔族,看情节轻重判监禁年限,临时得知宴宁身份为之游说的桓行之三年监禁;一直知晓宴宁身份,但来源是年幼时得知不点名不具体的忠告,情有可原但造成严重后果不可轻赎,判宁青玄五年监禁,五年之后另有三年观察期。”
“因其罪行深重,行刑前,打神鞭额外再加三百,天听雷再加三道。”
判决下来,众人欢欣。
“清和门。”主事有些迟疑,“要看具体哪些人知晓宴宁身份,隐瞒动机,罪犯和涉嫌罪犯和自然人区别很大,得先分清。”
“那先把这两个魔头杀了。清和门留着慢慢审。”
“清和门还在闭门思过呢,把他们挨个叫来吗?”
“行刑!”
主事看向四人:“对于判决,你们可有异议?”
四人摇头。
裁决主事没办法,行刑主事有想法:“既然清和门长老在这里,先审他吧,人都在,也好一起行刑。”
群众中有人不干:“魔头诡计多端,先斩了他们再说,不然谁知会不会有变数,清和门又跑不了。”
“再诡计多端人都那样了也跑不了。”
“不是说还有魔族暗子埋伏在道门吗。要是也在殿内呢。”
“哪有那么多暗子,说得我们道门跟筛子一样,这魔域还封着就这么多暗子,要封印解开这天下不都是魔族的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可先前确实是出了很多叛徒嘛。”
“我只实实在在看到希冥和道玄道玄,其他李元宵副教主之流又没实打实证据也没看到人。”
观众争了起来,行刑主事直接问:“芈灏,你可知宴宁真实身份。”
“我知。”
“除了你还有谁知?为何隐瞒?”
“宁真人。我不能说。”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不说,我就说吧第一仙门的人各个道貌岸然,他不说就别问了全斩了。”
“结果也有了,证据大家早看到了,人也认罪了,行刑吧。”
行刑主事也没法,将四人押上行刑台。
高台上,禀烈的罡风刮得人衣袍瑟瑟作响,被银针般的打神鞭破开,血珠随着碎裂衣裳飘下。
密密麻麻又重如千斤的鞭子持续抽来,疼得宁青玄腰背佝偻,一个身形不稳,向前倒去,被三只手扶住,桓行之站在她身后挡住鞭子,可鞭子无处不在,挡不全,宁青玄也不想他受伤推开他,二人手拉着手,依偎一起,扛起背后漫天鞭影。
本就有伤的宴宁也被抽得疼痛难忍,道玄紧紧护住她。
上百鞭打完还有百鞭,百鞭之后又百鞭,终于抽的三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台,紧紧靠在一起。
三百打神鞭抽完,四人脸上手上身上无不渗血,连被打散垂落下来的头发也往下滴血。
他们竟然没有开灵力护体,全靠身体硬抗。
观鹤实在忍不住,上前进言:“他们虽是重罪死罪,但先前到底为修真界做过贡献,在此危难之际,请保留他们一些战力。”
“可他们的破坏往往大于贡献,我修真界人才济济,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之徒。”
“这位仁兄,可参加过今日一战?”
“何止参加,我师弟就是被道玄杀死的,观鹤,你不是也死了兄弟,头发还变白了,这仇都能放下,可真是大度啊。”
观鹤不理会他夹枪带棒的语气,平淡应对:“今日一战,杀敌最多能力最强的大家应该也看到了。我不否认道玄宴宁身上背有命案,也赞成他们要受到严厉惩罚,但以今日一战的战况来看,我更同意让他们在现场上赎罪。另外,你的师弟朝奎是在道玄与魔族决斗时上前偷袭道玄被拍飞后再次上前,被二人打斗波及到,重伤而死。”
“观鹤,你什么意思。”那人怒了,“道玄是魔族本该死,我师弟诛魔天经地义,你这样含沙射影在引导什么?”
“我没有引导,只是说事实。相反,你一直都着情绪发泄。”
“我师弟死了不能有情绪吗,不像你死了兄弟白了头发还能圣母。”
“哎,观鹤都没戳你痛处,你老戳他干什么。”
“因为我不能理解他,甚至怀疑他,怎么会有人放弃血仇不说还去帮仇人说话开脱,他和道玄是不是一伙的,搞出今天这一出。”
“你这瞎扯了,打仗又不能获利,人还是天师门高徒。”
“道玄先前还是同尘教首席弟子,第一剑修。”
大家又争起来,天听阁主事正要开口打断,一道强横气息闯入。
看来人是首阳宗宗主,同尘教教主,天师门,南无寺掌门,大家立马噤声。
这是第一次吧,这么多掌门齐齐露面。
再看到宁朱子随着李元机而来,大家脸色各异,气氛微妙。
主事一时也纳闷,他们怎么来此,但来都来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敢问宁真人,为何隐瞒宴宁真实身份?”
宁朱子并没回答,而是看向另几位掌门,后者点头,几人齐齐结印,众人心都提起,掌门们在干什么?
两个魔头至于顶尖宗门的掌门全面出动吗,马上,他们听到了-
“不言令,解。”
不言令。是什么?
解除咒术后,宁朱子抬眸望一眼行刑台上的女儿,心疼不已,又垂下眼,语带哀切:“宴宁不是我亲生女儿。”
“那是谁的?”
“一百年前,道魔之战打到尾声时,战况已然明了,道门众心成城,魔族式微,怕魔尊刷炸,几位掌门费劲心思,封印魔域后也未成松懈,又有大家支持,平和了几十年,直到三十年前照魔镜被打碎。几位掌门严阵以待,可除了肇事魔族并未找到相关线索,魔域封印也未有损,只能再观察。”
“又十年后,魔域封印有了一丝裂缝,几大掌门隐姓埋名悄悄出门,成功捕获魔尊,杀死魔尊后裂缝未愈合,也不见封印魔尊的结界有损,不知里面情况,大家有些着急,商量过后,决定派人进魔域查看,当时宴门主和教主要前往被门中长老阻拦,以师门安危为由,留下他们,四位长老进入魔域。”
“魔尊还在封印内但神魂有缺,外面杀死那个只是他魂魄之一,为了防止他再分魂,长老联手,在彻底杀死他前,魔域震动,封印内的魔族蠢蠢欲动似要惊醒,长老只能作罢,重伤魔尊打残他,让他短时间内无法运功。”
还有这样的事?只听过三十年前无妄林照魔镜一事,没想到其中竟有这样内情。
“分魂一事加上封印裂缝一事让大家心绪不宁,重新商议,讨论出能监视魔域彻底修复封印的办法。”
众人心头一跳,预感不是什么好办法。
“在道门中挑选修为最强的人进入魔域,以身为阵,修补封印。”
!
这不是就是用命镇压?
还是修为最强的人??
“不至于吧,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被惊到的众人忍不住出声。
“是有其他办法,但综合来看,这个方法更稳妥也更保密。”
“这为什么要保密?”众人不解。
“众掌门是在雾影彰抓到的魔尊,他的轨迹遍布妖族,怕是和妖族有了什么协议,十年前,照魔镜被撤一事也是妖族出头还扬言不撤要再开道妖之战,怕是这一遭也是为的十年后魔尊出逃做准备。”
“以魔尊心智手段,也肯定不会光在妖族斡旋,道门也会接触,有暗子也是大概。如果他们知道魔域松动,定会生事。”
有年长的想到当年之战,眉头直皱,那可太难打难缠了,再来一次……
这样的魔头一个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再来两个,头都要炸……
忍不住抬眸嫖了眼行刑台上的魔头,红汪汪的血人只有一双眼眸亮如星子。
好像也没那么像魔尊。
有机灵的已经反应过来:“那以身为阵的长老不会是升仙大典那几位吧?”
啊?
“他们用命镇压魔域,然后飞升了?”
宁朱子闭眼叹息:“是他们,并没有飞升,他们进到魔域,以身补缺,飞升大典是对外的说辞,也是众位掌门齐力制造出的祥瑞之兆。”
没有飞升,连身体都没有,整个人被当成一个物件工具去填补裂缝。
……
殿内一时寂静。
“一年后,封印中的长老传信,让众掌门集合。”
不是以身为阵了吗还能传信?
还有意识却要寸步不离固定成形充当工具?
那还不如没意识,日日夜夜长年累月不能动当工具太折磨人了。
可没有意识那就彻底物化成工具了。
怎么样都很折磨也很伟大。
“以身补缺还要监视魔域,长老们会不会很痛苦啊?”
不忍心的人委婉问候。
怎么会不痛苦呢,可个人的痛苦若能换来群体的平静,痛苦又如何。
“在进入魔域前,长老门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宁朱子也委婉回答,而后接上先前话题,“众掌门齐聚后,逍遥子前辈带出两个女修。”
逍遥子?他不是没参加飞升大典吗?女修?魔域哪来的女修?
有年长上过道魔战场的人脸色一变,气到吹胡。
“逍遥子先辈是飞升大典后进的魔域,充当候补作用,女修。”宁朱子眼眸一颤,“是先前魔族俘虏西荒民众,强行魔化他们,我们派人去救……”
“是那时候去救人的同袍。”宁朱子迅速恢复好语气,只是眼中泪压不下去,“她们已有身孕。”
!
天杀的魔族!!
被封八十年,完全不敢想她们怎么过的……
天杀的魔族!!!
“我去,我要去刀了他们。”有人拔刀。
“早知道,就该我们去救人!”
“可封印魔域的时候没探查到行者气息啊?”
“不,那时候我们探查的是活人气息。”有人改正他说法,“战场太乱了,遍地尸体,不可能一具具排查,我们只把活人和能认出是行者的尸体拉回来了。”
“靠,魔族又是怎么做到隐藏这么久行者气息。”问话的人想到什么,一脸气愤,恨到咬牙,“我要他们挨个片了。”
到这,大家基本猜到宴宁道玄身份了,不免同情一把。
纵使有心理准备,先前自己也有猜测,但此刻听到,二人大为震撼,久久不能言语,只是紧紧盯着宁朱子,亮如星子的眼镜瞬间放空,空茫又怨恨,定定跌坐在地,只是肩膀不自觉微微抖动。
看此情形,众人更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