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朱子更是心痛，指尖微动，要将宴宁道玄救下被教主轻声一咳拉回理智，拈诀的手只能松开。

“接回女修后，我们给她疗伤，疗不了，伤太重太久，只剩最后半口气。”宁朱子忍住情绪波动，“她们神识不清，从未开口说话，直到生产那日，孩子生下来后她们才清醒，没交代几句话就枯竭而死。”

嘀嗒。

眼泪和着血水流下，宴宁握拳，眼眸猩红，纵身欲跃被道玄摁住，他抱住她，二人伏在地上默默哭泣。

这是什么样的酷刑？不敢想，有更多的人拔刀。

久未开口，再次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断断续续：“杀。杀。”

“杀。”

听到她们说话，宁朱子惊喜的望向她，刚走近就被抓住手：“杀。杀了它们。”

宁朱子忍泪抱住她们：“我们会报仇的，对不起。”

看她没懂，她们握住宁朱子：“朱子，杀了这个孽畜。”

另外一个自己动手，抬手却没灵力发出，只能重重一踢，将孩子踹下地去，被踹的孩子没有哭喊只是闭着眼，她扑上前要补刀，可身体实在吃不消，一动动不了。

宁朱子这才反应过来，推飞孩子，她按住她：“别动，你现在气力衰竭，不宜用力，等恢复好了怎么杀都行。”

“花喑，帮我这个孽畜踹死。”另一个挣扎起身，宁朱子扶住她给她输灵力反被握住手，“朱子姐姐，别费劲了，我们早该死，也不配活了……”

“不要这样说，不是你们的错，对不起，是我们不好，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不对，不该让你们去。”

“战场之上谁又能保护谁呢。朱子姐姐，我只求你帮我杀了这两个孽畜，他们更不配活。”

宁朱子抬起手看到粉雕玉琢的脸又下不去手。

一直尝试踹人的花喑动不了，努力伸出手去拉宁朱子，后者反握住她，泣泪涟涟：“花喑，你动不了，我来我来。”

宁朱子指尖微动，将两个孩子拍到她们看不到的角落里。

“宁真人，一定要提醒大家，魔族会有卷土从来之日，要好好培养下一代修行者。一定要比我们这一代强。你也不要自责，你门中死伤无数，也剩下你们几个人。”花喑郑重提醒宁朱子，“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无须自责。”

可发生这样的事，又怎能不痛恨魔族痛恨自己的过错。

“我只是给我师尊丢脸了。”

“没有，你们是伟大的。”宁朱子抱住二人，悲痛不已，“先不要动气好不好，疗完伤再算账。”

“别浪费力气了，我们本就是半死之人，朱子姐姐，请你帮我杀了这两个孽畜，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连生气都没有的人怎么生的下活胎……”

“杀了他们，我二人已是耻辱，怎能再作孽，姐姐，求你，杀了……”

话未说完，二人咽气。

“花喑，花姳！”宁朱子扑在她们身上嚎啕大哭。

直到怀中体温彻底冷却，她抬起头，对着角落婴孩出手被听到动静的宴青山闯入拦下，看到**二人，心中一酸，抱着孩子前来被宁朱子一道灵力击退。

看她再次对婴孩出手，宴青山疑惑：“朱子，为何伤人？”

“走远点！别让孽畜过来。”

宁朱子不理她，再次出手，宴青山躲过攻击抱着孩子后退出门。

处理好花喑花姳后，宁朱子才顶着一双核桃眼出门，看到众掌门围住孩子，上前就要动手被早有准备的宴青山拦住。

“朱子，你怎么一而再攻击孩子。”

“他们本来就不是活胎，也不该活。”宁朱子再次上前被宴青山抱住，猜到这是她们遗愿，他也纠结。“可他们已经生下来了有气息就是生命，什么也不知道。”

“要没他们，花喑花姳不会死！”宁朱子费力搡开宴青山，再次上前，被同尘教教主阻拦，“可我们要杀的更该是制造仇恨的人。”

宁朱子不听，直接出手，没中，孩子被转转了。

“我们投票吧。”天师门掌门天师提议，“少数服从多数。赞成杀死他们的站右边，不赞成的站左边。”

宁朱子当然站右边，首阳宗宗主也站在她旁边赞成杀孩，同尘教教主往左，南无寺往左，天使门门主想了想，也来到左边。

剩下还未战队的宴青山一票显得尤为重要。

他看了看安静闭眼的婴孩，又往回看了眼产房，思索片刻，站到右边。

三比三，平局。

“一半一半。”掌门天师看着左右两边，“既然平局，那我们在讨论讨论。我认为此时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我不这样认为。魔尊以后肯定会利用这两个孩子解开魔域，直接掐灭苗头就不会有未来动乱。”李元承反对，“师兄想顺应自然，可这不是自然，是人为布局。”

“可他们已经生下来了，还没死。”

“可也没有活，没有哭喊没有心跳，连这丝微弱的气息都是靠魔尊心血维持。”他不退让，“君临赌的就是我们善心。心血取出，婴孩必死，心血不取，婴孩长大终究会被君临驱使。”

“可魔域也不可能一直封着，封印终有碎裂那天。”

“封印一直在我们手里，我们定期修补可以不断拉长期限。”李元承不松口，“在这期间，我们做好预备方案，要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能被君临牵着走。”

“从十年前和如今事迹来看，计划已经开始了，就算没有这两个婴孩，也会有别的变故。”

“这两个婴孩是最关键的引子，君临被镇压，逃逸残魂也被杀，哪怕还有残魂在外，本体重伤将死状态下也搞不出大波浪，有波我们也能摁下去，可这两个婴孩长大，习性若是随了君临，三个君临，没那么容易搞定。”

“阿弥陀佛，可这两个婴孩实属无辜，就此陨灭太不公平有失道义。”

“花喑花姳更加无辜。”宁朱子忘不了她们，出声反驳，“婴孩本就不是活胎。”

有了她的支持，李元承更加有底气：“大家不愿意沾血，我来，你们背过身去，我来处理。”

怕他来真的，教主坐不住：“野尘清和把她们送出来也不是为了杀死他们。”

“他们是想救下花喑花姳，她们没保全，遗愿又是杀死这两个婴孩。”

双方僵持不下，宴青山定声：“以君临习性，定会做两全之策，这婴孩我们怕也杀不了。”

一句话让大家目光聚集在婴孩身上，只见一直闭眼的婴孩慢慢睁开眼，小鹿般纯净的眼眸，瞳仁却微微泛红，李元承当机立断一指点在婴孩额头，立马收回，神色紧张：“魔尊心血正在馋食婴孩。”

到底还是低估君临恶性了，根本不是留不留，而是他要借婴孩重生，他已魂魄不全定然不能重生，但也让婴孩成为妖魔器灵引来争夺，毕竟是百年不遇的魔族天才。这招也可能是逼他们救婴孩，不救，后果更严重。

众人立马齐齐出手，因心血维持婴孩气息，不能抽出，只能封印。

“还是被君临摆了一道，日后一定要彻底杀死他。”李元承气的没好气剽了眼婴孩，“这两孩子也得好生管教，心性习惯一定要教好。我不教，别放我门里。”

自己不养，但他也有人选：“放南无寺和天师门里吧，吃斋念佛，打坐观相。”

“不是我不寺中不收，只是我寺中有镇压魔族的浮屠塔，离太近，不好。”

“我天师门一年大大小小的斋醮科仪有十几次，道气浓厚罡正，与魔气相冲，长时间待着，不妥。”

“我养，来我教中，我亲自带，好生管教，定让他两人成为合格的修行者。”

“我清和门也带一个。”宴青山也有想法，“将两个孩子分开，减小风险。”

“行，那我们先封印婴孩身上的魔气压制心血，尽力救活他们。”

无异议后，众人出手，封印魔气压抑心血，心血对抗，浮屠塔也为之一振，终于镇压后，众人也不放心。

“青山，这个女娃你先带走，这个男婴我会通过其他方式捡回教中，日后减少二人相见。”

宴青山明白他意思：“好，但我们两家往来密切，完全不见面也不可能，我会引导他二人相看两厌。”

“虽然我们不会泄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下了咒术。”

“好。”

“今有宴青山对婴孩一事守口如瓶，今下不言令，如非魔域将现之际，泄密者，飞灰烟灭。”

教主补充：“如要破咒，在魔域将现之际，两位以上掌门联合解咒，方可倾诉所有。”

众人一一起咒。

咒起完，有气息将近，强行闯入：“青山，师兄，不得了了，方才浮屠塔震了一下，我们快去看看吧。”

声音响起时，李元承抬手就要劈被教主阻止，看了看旁边，示意他隐藏，李元承不愿意被掌门天师方丈拉着去了一旁。

副教主急忙忙跑来撞见教主青山手里各抱一孩子，诧异不已：“青山，师兄，你们怎么抱着个孩子。”

“这是我将要收养的弟子。“”教主一笔带过，“是觉察到浮屠塔震了下，方才传信方丈，还未回复，你带着紫姜去南无观察一下，毕竟是佛门，我们不好贸然前往。”

副教主点头接令，但又忍不住看两婴孩，见他如此，宴青山开口：“末苍，你还记得麓?真人女儿碧游吗？”

“记得，麓?真人在与手下魔君对战时身亡，碧游姑娘战后不知所踪。麓山派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

“去年我门下弟子外出游历时碰见了她，可她的情况不太好，也不愿意回道门。”宴青山故意说的模糊，然后点明中心，“这是碧游姑娘的孩子，现在由我和朱子收养，请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好。”副教主一口应下，“我末苍若是向外吐出半字，形魂具散！”

“多谢。”

吩咐完，副教主接了令就离去。

他走后，李元承埋怨教主：“你也太心大了，结界都不打牢点，他是不是故意的，可靠吗？”

“他不会去找碧游吧？”

“我要打严实了，外面动静我们都不能实时知道，浮屠塔或是哪里真有事怎么办？他是我从小带大的师弟，同尘教副教主，可靠的。”

“可靠也得再试一试。”

“我门中弟子去年确实见过碧游姑娘，战后云游四处，去年已经寿终。”

“元承兄，末苍在战场上奋勇当先，可靠的，要试也我来，把动静搞大了反而让人关注。”宴青山帮忙佐证，“君临心思细腻能言善辩怕是不止联络了妖族。”

“还把人插到我们道门了。”李元承看着他二人手中婴孩，“还没长大就能引动浮屠塔，长大了还不得了。”

怕他再有杀婴想法，天师劝他：“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张白纸，教主和青山一定会教导好他们。你还对我们道门教育没信心吗？”

“带血的白纸。”李元承纠正，“我们教育自然是好就怕本性难移。教主，青山，你们一定让他二人不能结合，若是日后事情真的无法控住，也不能因教育之情额外放过他们。”

“好，回去后我立马研发忘情水，平日也少让二人见面，通过种种手段让他们互相厌恶。”

“若是真有那日，我们阻止不了他们堕魔作恶，我们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以修真界安危为重。”宴青山也承诺。

李元承这才不再反对。

带回婴孩后，二人给婴孩取名宴宁，寓意天下安宁。教主带回的孩子，赐名道玄。

为了更好预防将来可能发生情况，一年后，宴青山宁朱子还专门收养一个与宴宁八字相克的女孩，取名青玄，和同尘教道玄定有婚约。

清和同尘尽心教导二人，教他们克己守理，以人为本，先人后己，道者职责，也减少二人见面，通过帮青玄作弊让宴宁误以为道玄帮其作弊让二人相互看不上眼。

一切都像预想中发展，直到十年前宴青山重伤，这里面肯定有君临的手笔，但又查不到细节，宴宁体内心血还被唤醒，虽然已经重新封印，但她也少了神魂。

众人的心神再度提起。

宴宁醒后，性情大变，让众人再次忧心，只能借养伤一事让其时时闭关。

但以后的事终是无法避免。

只盼宴宁不忘教导有了她的例子，教主对道玄更加严苛。

如今看，二人似乎也如大家期盼，仍记道门教导。

只是……

猜是猜到了，该确定的还是要确定，人群发问：“宴宁道玄是这两位女修的孩子？”

从记忆中惊醒的宁朱子点头：“是她二人所生。”

这就有点不好判了，他们确实不知身世没有刻意隐瞒，生母也是为道门诛魔而死还被凌辱，被逼入魔，又确实杀了同袍。

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按原先判决似乎严苛了些，可又确实有命案，不杀也不行。

不是判官的众人惊觉判决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