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谢出尧仍然没有主动开口,他和往常一样,做好饭,带着她运动,剩下的时间她还是练她的琴,而他也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完成。同一屋檐下,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过着,互不干涉,但又和谐相处。
顾南生的“晴天”个人音乐会当天,江有有起了个大早,意外地发现顾出尧比她更早。顾出尧这段时间住在一楼的客房,那是唯一一间收拾过的房间,而且他认为两个人不住同一层楼会自由,各自都有工作要做,保持相对的独立很有必要。
江有有瞥了一眼他敞开的房门,门边挂了一套熨好的黑色西服。这套西装她见过,她在邀请谢出尧去听乐团惠民场的试听会时,他穿的就是这套。
“我今天可能不能去听你的演奏。”谢出尧解释道:“我今天画展开幕,我不知道是同一天,但是也没有影响。今天听不了,以后我还是能听到,我的画展筹备很久,邀请出席开幕式的老师和媒体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发了请柬,不能更改。更重要的是,今天是你离开Z城去上音乐学院的日子,九年前的今天,你离开了我,我们从此天各一方。”
江有有已经忘了她是哪天离家,这样的日子对她没有意义,可有的人却记了九年。
“我上午要彩排,下午要做一个访问。”江有有艰涩地开口,“我不知道你的画展是今天开幕,可能是我忘了,对不起。”
谢出尧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前开画展的时候,你不也不知道。”
江有有说:“那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她只知道,在空白的九年,他对她了如指掌,却从不打扰,而她却是故意遗忘,不闻不问。相比起来,她是一个恶劣的人,对顾南生也是一样,不闻不问。
“音乐会结束我不能去接你,你自己开车小心。”谢出尧把做好的早餐端出来,“晚上我就搬回去住,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搬完了。要是没有搬,我一定是喝醉了。你也不用管,我明天再来收拾。”
这是什么意思?睡完就走,翻脸不认人?
江有有含糊地应了一声,“都行。”
她埋头把早餐解决掉,冲了一杯咖啡带走,也给谢出尧倒了一杯,“祝你画展圆满成功,祝我音乐会演出顺利。”
谢出尧换了衣服出来,笔挺的西装,精心梳理过的发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所谓的精英范。他平时懒散,老头的背心搭配沙滩裤,趿着一双人字拖,就是一天。以至于让人忘记,他是一个成名许久的画家。可能艺术家在某种程度上也会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刻板印象,也就没有人在意谢出尧的形象问题。当然,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超高的颜值就算是穿着背心短裤,依然是赏心悦目的。
江有有不否认小时候的谢出尧更讨人喜欢,在长辈面前他的优势更明显,也得益于谢出尧的优势,她才能不被长辈挑刺。谁让她长了一张很丧的脸,对谁都不爱笑。
这时,谢出尧的电话响了,就在江有有手边的桌上,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李菲。名字有点眼熟,但她不记得在哪里看过。
谢出尧接起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转身拥抱江有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一切顺利。”
“你也是。”江有有回抱他。
谢出尧愣了一下,但没有留恋,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
江有有开门出门,在小区门口看到一名长发女子从网约车下来,大波浪的闷青色长发,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但现在这个颜色满大街都是,就算是眼熟也是很正常的。但不寻常的是,那名女子长得很好看,面容精致,可是用的口红色号却是黑色的。虽然黑色和她整体风格很搭,但江有有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出挑的颜色。
她已经习惯在舞台上表演的妆容以肃雅端庄为主,就算是大红唇也是为了衬托整体造型的氛围感和演奏曲目的风格,从来没有用过其他极致出挑的颜色。
她是羡慕的,虽然不能接受。
剧院的地下车库停了很多车,为了顾南生的个音,所有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江有有只能把车停到离电梯远一点的地方。
她拖着大提琴下车,她这次用的琴是reset,这也是reset第一次在舞台上出现。江爸送她这把琴,是想让她在顾南生走后重新出发,她一直没能走出来,今天在顾南生的个音上,她却用的是这把琴,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已经不再恐慌,她有重新出发的能力和勇气。
突然,身后一阵重力把江有有掼倒,她的手抖然一空,再起身时,右手臂疼得她说不出话来,抬起头,只见庄严抢走了reset,满脸怒容地盯着她,“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这把琴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