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平原密布,粮草充沛。
陆家军落户南阳十数年,与南阳军合编也早已完成。
身为南阳太守,何以对陆家军经济苛刻,竟连每日的粮草供给都有懈怠?
一念及此,陆离目色沉沉,寒声道,“一军主将,岂容他如此枉顾职责!”
光是看程杞这些年的作为,便知他性子极傲却并无大才,此人出自大晋将门,年轻时候尝与父亲齐名,故而在父亲千里奔袭匈奴大军而成名之后,心中甚是不平。
程杞会待陆家军厚此薄彼,这一点来南阳之前陆离就想到了。这也是帝王心术,让陆家军和南阳军相互制衡,只是没想到他如今竟慢待陆家军至此!
若陆家军是叛军,难不成父亲还是叛将不成?
陆离道,“程杞何在?”
“郎君,太守眼下去了宛城征粮。”
陆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却让刘大春感到一种熟悉的肃杀之气从其身上蔓延开来。
他见状笑了笑,就势在莫青背上一拍,向陆离道,“郎君,没事,不必为咱们担心。无论出了甚么事,大伙儿总也想得出法子来应对。大帅当年未雨绸缪将各营散入山中圈养作物,现如今咱们陆家军不只是养住了,还壮大了不少呢!”
莫青气得肺疼,还要发作,却被刘大春一眼看了回去。
陆离静静地看刘大春片刻,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陆家军可还设有游击团?”
刘大春闻言,颇是敬服地看了陆离一眼。
从骑兵之中挑出部分精锐放出去做游击之用,乃是陆陵当年独创的骑兵改编之策。此种游击团不做攻击,单做传令、侦查、押运辎重之用,往往能大幅提高骑兵实战的胜算。
他恭敬答道,“回禀郎君,当日正是游击团在城外发现那一队已被匈奴骑兵团团围住、苦苦支撑的南阳军,游击团火速打出旗语传令,陆家军这才急急整军冲杀向城外,救下太守,夺回粮饷。”
他抿了抿唇,声音转寒,“若不是陆家军主动出城击退匈奴,程杞恐怕早就死在匈奴军弯刀之下。陆家军顾着朝廷粮饷来之不易,为了城中百姓浴血奋战,好不容易将那些南阳军的尸体也夺回来,竟没防住程杞私带亲兵、弃城而奔!”
陆离听了这话,垂下眼帘,眸中覆上一层霜雪。
他想起程杞往三川所呈之报,明明是说,陆家军趁乱劫了粮饷,与匈奴突袭军里应外合哗变叛乱,他无奈之下这才奔走宛城。
方才他单看内城中百姓一派安然之象,便也能想到这是陆家军素日守护之功,陆大春所言十有八九为真。
接粮之前,程杞本已安排周详,所以只带了一队南阳军出城,故意将遇袭让游击团看见,引得陆家军入了局,反而作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戏,引得天后对他不得不加以信任。
反正就是让现场所有人瞧见了又怎么样?那队南阳军早就被匈奴军灭了口。
这样看来,犒军粮饷不过是此局之饵,程杞故意以饵引匈奴军入局,真正要坏的,却是陆家军的名声!
而这一招厉害就厉害在,抓住新帝巩固皇权疑心之症。这种时候,天后收到任何告密揭发恐怕都会起疑。
倘若天后因此下令朝廷派兵剿除乱军,程杞不仅能将丢失粮饷之责一股脑儿全推给陆家军,还能借天后之手除了这眼中钉肉中刺!
陆离看向刘大春,缓缓道,“大春叔,刚才所说非同小可,你可有凭证?”
“有!”刘大春黑面蹙黑,沉声道,“陆家军夺回来的犒军粮饷现在城中,便是物证。那日上阵杀敌的陆家军兄弟皆可为人证!还有咱们救回来的几名南阳军亦可为证!”
陆离颔首,同时脑子急速转动着。
叔父曾与他提过,说程杞乃是先帝亲信!新帝甫一登基,程杞上不得军心、下无法服众,不先下手除陆家军而后快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