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早在使团抵达三川时,他就觉察出哥哥不对了!
一开始是从呼延吉私藏的信函里看出片许端倪,后来发现与呼延吉有私的竟是大晋二皇子,他便大约猜到事情的因果了。
哥哥早年与二皇子算是不打不相识,早对议和心存不满,二皇子私下找上他一起布局三川,破坏议和,也在情理之中。
而对二皇子而言,将想做的事交由吐蕃使团内的暗桩来做,更不容易惹人生疑,也能一击制胜。
在那时,要劝哥哥回头已是不可能,焦虑之中还好他稳住了心神,将密函呈予了国主。
谁知国主竟并未阻止这一场灾祸!反倒嘱他藏好密函,按兵不动,借着二皇子的夺储之心赌一把将使团之中的主战派伏诛!
这一招以身饲虎、借刀杀人,他想不明白。
而今,同来的主战派俱已在火中焚为灰烬,哥哥的死至今还如一道阴影笼在他心头,他更是不想去想了。
“小伤,无碍。”
赞松的声音响起,将呼延宴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听到赞松说“无碍”,呼延宴低低应“是”,懊恼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国主莫要往心里去才好。
君臣二人各怀所思,一时无言。
赞松眸光微微一动,片刻问道,“那封密函呢?”转过脸看向他。
呼延宴的脸色瞬间变得与雪一般苍白。少顷,从怀着取出那封当日被他截获的哥哥的信函,呈予赞松。
密函上循的是二皇子的计策,及哥哥被收买的实情。
只是,国主这是什么用意?要用这封密函何用?
赞松道,“朕会将这封密函交给陆离,告诉他呼延吉早被二皇子收买,是大晋在吐蕃养的一名暗桩。而这名暗桩受二皇子之名,赶在议和最紧要的关头,阻止议和计划。”
顿了顿,沉声道,“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但若成功,便可以保使团余下的人无虞,又能让吐蕃成为使臣案的受害者,朕便多了一个筹码与天后议和。”
呼延宴怔了半刻,才难以置信地问,“可……国主当真要把密函交给大理寺?”
赞松暗沉的眸深处一下子像被唤起灼灼火色,冷目扫他一眼道,“怎么,你有异议?”
“臣下不敢!”被这冰火两重天的目光一慑,呼延宴吓得跪地道,“是臣下失言,求国主恕罪!”
他不敢造次问出口的是,将呼延吉之事曝于人前,岂非自投罗网,坐实他通敌叛国的罪名?
这样一来,岂非吐蕃使团也要连带承担纵火之责?
赞松并未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忽然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这么一笑,人比春意还柔和,可目中却透出杀伐之气。
一步一步走近,慢慢俯下身,将呼延宴的手肘反手往身后一撇,掀翻在地。
呼延宴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已被少年掐住了脖子。
赞松狠厉着一字一句道,“朕设计您兄弟阋墙,你不记恨?朕命你亲手杀了哥哥,不想杀朕?”
赞松的力道控制的很好,让人说得出话,也能感受到他的手再重一分,自己便会命丧黄泉。
人高马大的呼延宴眼下无奈被制住,直觉脖间火辣辣的,他知道,赞松刚好拿捏在制住他与不伤他之间。
憋红了脸,努力试着保持镇定,却仍被赞松冰凉杀戮的眸光慑住,好半晌才道,“国主,臣下是个武人,却是有诺必践之人!当日承诺过要护国主一生,必不会失约!”
赞松缓缓放开他,片刻,他道,“朕,也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