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想了想,道,“若是我,在大晋议和未定,外头尽是杀招的情况下,我绝不会轻信他人。”
“使臣馆已尸骨擎天,我若将秘密告诉谁,便会给此人招来杀身之祸。”
“我更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以贼人火烧使臣馆的能力,一定有办法沿途击杀我。”
“所以,我一定会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隐秘角落。”
锦初微一思索,表情似比陆离还沉凝三分,“天后的期限,还剩下几日?”
陆离道,“子时已过,还剩三日。”
真是水深火热。
锦初看了陆离一眼,有些难以启齿,“明日我会再同赞松聊聊,可若是……若是他心结难解……”
陆离听了这话,笑了一声,“微微,你可以一试,如果太难了就算了,心病需要时日医治。今夜案情已有了进展,虽只有物证,却也并非只指望他这一个人证。”
锦初心神略缓,“好。”
又扶住腮帮子深思道,“时间紧迫,形势于咱们而言十分不利。”
“那些贼人做事一点底线也没有,身上定是背着其他罪名。”
陆离“嗯”了一声,默默将茶壶提在手中,细细斟得一盏温水,递予锦初,又自斟了一盏吃了。
看一眼锦初,不得不叹服她心思敏捷。
这贼人刺杀小国主,一而再再而三。
在三川的地界,动用死士不说,今夜连火药都备上了,这次当真算是破釜沉舟了。
昔日太尉掌管火药司,这朝野上下不会有比司马弘更熟这一摊子事的人了。
今次若真是他所为,竟是全然未给自己留下后路。
且不论他这次是听命于谁,恐怕早已将为官者、为臣者最重要的是什么,甚至连天后的宽宥彻底忘得一干二净了。
锦初接过茶盏,慢慢啜了一口。然后她看着陆离,没头没脑又问了一句,“要不要放出错误的风声,再推他们一把,左右他们是罪多不压身。”
陆离目光半沉,想着锦初的言中之意,须臾抬眸问道,“微微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锦初点了点头,“既已没时间从源头去找答案,那不如就凭着进展与物证去反过来设计贼人,能算计多少便算多少。”
陆离被这话一点拨,心中即刻明朗不少。
垂眸略略思索,是了,只有大理寺先发制人地将他们阻在眼下,才能彻底阻扰刺杀小国主的计划,才能先一步促成与吐蕃议和,不让两国间再起战事。
“确实事不宜迟,要先发制人。”
顿了顿,注视着她道,“抓人是大理寺的差使,微微你……其实不必多虑。”
锦初却道,“大人多次助我,待我一家深恩,人非草木,我岂能无动于衷?”
陆离抬眸看了锦初一眼,片刻将目光移开。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眼中有一丝湿漉漉的无奈。
“天不早了,你……早些歇息。”陆离道。
他拨暗烛火,稳着声线,努力不表现出一丝一样。
烛火幽微,锦初愣怔地看着他,须臾明白过来俩人不知觉间竟说晚了。
况且,这里是陆离的房间,她现在住在他的家里,还睡在他的**。
她望着他,心跳如雷,“那……你呢?”
陆离垂眼看她,不急不忙得去抱了一床绒毯,“我……去书房小憩片刻。”
锦初瞧了一眼他怀中的绒毯,“你……还能睡几个时辰?”
“明日不必早起,还能睡四个来时辰。”
四个来时辰,那就是卯正要起了。
这还不叫早起?
他为了使臣案连日操劳,今夜竟然又不能睡足。
锦初突然,竟恨上了这案子的繁琐难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