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不欲打草惊蛇，早在小国主转醒之际，便请由萧仁每日将病情进展秘密呈报天后。

司马南为首日之行择选了城郊北苑的这一处马场，马场甚是偏远，平日也只有皇家子弟偶尔会来此练习骑术或游玩骑马。

锦初不想惹人注意，下了马车之后就为小国主戴上幂篱。陆离是自己骑马来的，到了之后先带着侍卫在马场四周部署周全。

这处马场果然比别处不同，数十丈内安静无声，只有各色彩旗迎风扬展，诺大的一片空地上满是长鬃骏马，又有柳条立靶围在场中。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响亮的箭啸之声，有数骑奔纵驰来，其中领头一人脸庞清瘦，身下鲜红的大宛良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甚是引人注意。

来人正是二皇子。

锦初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二皇子竟也出现在马场，但很快将赞松护在身后，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别出声，母亲一定护你周全。”

二皇子司马炎一身正红色皇子常服，从马上径直跳了下来，手上擎着马鞭走近了。

锦初挂上微笑见礼道，“二皇子殿下。”

他低下头，盯着锦初半晌，阴阳怪气道，“微微妹妹，你平日一向太子哥哥喊得殷勤，眼下见了本王，你倒‘二皇子殿下’如此生分？为给本王添堵，你们倒是撒费苦心！”

“……”

司马炎尚武，人又英武高大，还上过战场，此时面无表情地瞪着锦初真真像是修罗在世。他纵马疾驰而来，身上泛着热气与薄汗，炽热的男性气息瞬间扑压而来。

锦初微微偏过头去，淡淡道，“二皇子殿下此话何意，小女不明白。”

“本王走的时候你好像这么高，回来三川你还这么高，你不长个的？”司马炎冷笑了一声，“叶微微，你开个药馆就凭地多管闲事起来，你身后之人是谁？还不速速交予本王查验。”

锦初暗道不好，直觉二皇子是冲着小国主而来，可她知道陆离就在附近，不惧不畏地施展起拖字诀。

淡漠地问道，“请问二皇子殿下可有搜查令？”

司马炎怔了一下。

“什么搜查令？”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怼了。

他也是师从叶长清，刚认识锦初那会儿，她不会比马场的草高一点点。但二人的野性难驯却是一致的，只是司马炎表现在外，锦初表现在内。二人陪伴太子一起成长，直到他们开始蜕变，他自请去巡边，才渐渐失了联系。

原来没了叶长清的庇护，她也已不是原来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看来，您是没有搜查令。”锦初颔首，“小女一介女眷，不好在此多打扰。若您没有旁的吩咐，请恕小女与家人告退了。”

司马炎被锦初三言两语驳得哑然，还不待破口大骂，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近。

马上男子疾驰而来，身上透着戾气，举手投足间都显现出其不同于往日文官的阳刚一面。

是陆离到了。不远处还跟着密密匝匝的大理寺侍卫。

陆离勒着马缰停下，站定在锦初身边，向司马炎拱手行礼，声音却冷硬，“不知二皇子驾到，下官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担待。”他肩膀宽阔，又生的高大，半个身子挡在锦初面前，帮她隔着司马炎。

司马炎冷哼一声，“本王许久没见微微妹妹了，不过叙叙旧而已，陆大人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陆离亦笑，笑也是硬的，“叙旧自是无妨，只是在马场门口叙旧，恕下官不知这是什么礼数？”

司马炎冷着脸，“本王不过是正巧路过这儿，见微微妹妹正好要进门，就随口聊了几句。”

他瞟了陆离一眼，他惯常目中无人，但大约也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开罪陆离，目光又再次淡淡落在锦初身后的小国主身上。

“微微妹妹，本王走了。”

锦初慢慢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二皇子跃上马，马鞭一抽，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马场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