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将随身带着的伤药敷在赞松额角,用布带为他先止了血。因伤在脑额,不敢架起他身子擅自移动,只命人自马车里取了张绒毯就地铺好,让赞松暂且歇在上面。
又亲自脱下大氅盖住他大半边身子,遣人速去就近的有间药馆请锦初。
锦初提着药箱赶到时,使臣馆的火势已小了些,仍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现场腾升着烟雾,凌乱得令人瞠目。
陆离的心一直是悬着的,胸中虽有惊惧与思虑交织,偏生还长在了满腹的疑云丛丛中,千思万虑自眸中渗出,化作一眉头的萧索。
锦初以为他是因为心忧小国主所致,忙放下药箱行了个礼,先探了探赞松的鼻息与喉脉,掀起眼皮子看了看,这才从药箱里取出半片人参令他含着。
回身向陆离道,“大人勿需担心,小国主虽脉象虚乏,浮而无力,乃重伤之状,好在于性命无碍。小女眼下以人参将他这一口气吊着,尔后再为他验伤医治。但在此处不行,要马上抬回药馆。”
锦初朝陆离看去,他对上她关切的眼神,点了一下头。
吩咐一旁的杨金道,“先将小国主抬去有间药馆。”
四名侍卫随即上前一步,拱手称是,疾而稳地将送赞抬走了。即刻,陆离又命杨金快马加鞭赶去宫中向天后报信。
这才对锦初道,“多谢叶小姐,小国主拜托了。”
锦初笑了笑道,“大人客气了。”
未到医馆的高峰期,上午病人数量不多。
待侍卫将小国主放在诊室榻上,锦初差不多也手势灵巧得为赞松处理好额上伤口,而后熟练得上药包扎。唤了他几声,见他不应,随即又为他把了脉,细细检查了他的腿脚与胳膊。
陆离撩开门帘进来,“怎么样?”
锦初低道,“大人,小国主的命虽保住了,但因吸入浓烟太久,脉象十分疲弱,也不知可伤着心腑,须稍缓一些再行观察。”
“然就是额角这伤,看伤口形状,该是火灾之时受重击所致,小女方才唤了小国主数回,他都没应,想必是脑额受伤……脑中有淤血凝结所致。”
诊室内一时寂然无声,陆离明白锦初的未尽之言。
脑额受伤最易致深眠不醒,快则一二日,慢则一年半载都有可能,有的人甚至还会这么睡上一世。且醒来后,会否有其他症状,譬如失忆、痴傻等,如有这些症状,是一时的还是一世的也都是未知之数。
他犹在沉吟,又听到锦初道,“小女这就去开一剂止血化瘀的药汤,只是小国主清醒之前不宜移动,须等他清醒后再作诊断。”
陆离微一颔首,“有劳叶小姐。”侧目看了眼赞松,安静说了一句,“只要平安就好。”
锦初似是懂了陆离的心思,当即低声道,“请大人放心。”
立时,宫中又来旨,着陆离进宫一起商议吐蕃事宜。
三川城,二月初四日惊蛰夜,春雷始鸣,使臣馆后衙马槽忽起大火,大火迅速蔓延,禁卫军扑救不及,烈火吞噬了整个使臣馆,数十座房屋付之一炬。
时有吐蕃使臣团共计七十余人居于馆内,大火突起,仅有十余人由火场及时逃生,其余五十余人葬身火海。
使臣馆于卯时起火,待大火彻底熄灭,已是午时初。陆昭见火势已收,根据火势判断,馆内已不可能再有活口,便命禁卫封锁火场,不要人为泼水降温,也不要急着寻找尸身,以防破坏现场,吩咐完毕,便匆匆入了宫。
待他受宣赶到天后日常起居的紫薇宫时,太子、二皇子与各寺官员都已因使臣馆起火一事齐齐入宫。
天后面色看不出喜怒,道,“现在议议,是否调兵,如何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