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来的,禁卫军已安排他们去别处休息疗伤。”陆昭目露不满,更似不耐,言简意赅言道。
“小国主呢?”陆离径自打断,冷目扫了眼陆昭。
陆昭本不愿多言,被陆离目光一摄,滞了一滞才又道,“小国主还在里面……但馆门锁上了,没有逃出来。”
陆离心中惊怒,面上沉静似水,立即抬目朝主馆望去,转而道,“把主馆屋舍全拆了,随本官进去救人。”
火云狂卷,‘喀喇’声不断传来,椽子与大梁纷纷断裂,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溅起更烈的火团,救火之人纷纷四散逃离。在远处的主馆更是有滚滚浓烟腾升而起,溶在这暗夜之色中,叫人一时辨不清楚。
“是。”杨金对众侍卫喝道,“快,分人去拆屋、救火!”
众侍卫领命,随即绕开禁军,大步就要往主馆闯去。
“慢着!”陆昭只怔了一瞬,拔腿便朝陆离的方向疾步追上,闪身横拦在他身前。
陆昭的禁卫军负责皇城和内城的巡防与治安,郭城的安全却是大理寺的职责。禁卫军向来瞧不起大理寺,在陆离上任之前,双方不知打过多少架,输赢各半,当然这些都是私下进行,不敢上达天听。
自陆离任大理寺卿后,大理寺气焰顿盛,禁军见了大理寺侍卫也只能低头避让,被欺压得十分凶狠。陆昭与陆离品阶只差一阶,又因着有家私的渊源,对陆离心中恨得牙痒痒,就连面子上也从不肯俯首认低。这些年,双方斗得你死我活。平素连小事都不肯轻易就地平息,更妄论眼下救火之事。
“护卫救火乃禁卫职责,不知陆大人有何见教?”陆昭咬着牙道。
陆离眉头一皱,片刻后沉声道,“如果吐蕃国主有事,或者火势向皇城蔓延,你可知自己是何罪?”
陆昭瞬间醒悟过来,莫论吐蕃国主丧命于此,自己轻则鞭笞,重则极刑。使馆主馆与皇城仅隔一宅一道,如果火势向后宅蔓延,越过大道,而波及到皇城,那自己这禁卫军指挥使之职是铁定保不住了。
他忙转过身,立即分出大部分禁卫军去拆使臣主馆的屋舍。
随着陆离一声号令,兵卫们纷纷取水向主馆泼去,灼灼火势眼见是小了些了。
陆离的眸色随着夜色静下来,他是便遇风雪亦不可阻的性子。再望一眼浸沐在火光中的楼阁,片刻,毫不迟疑地折转脚步,走向那条通往大道旁的窄巷,亟亟朝高墙凹处疾奔而去。
陆昭来不及阻他,只能抬步前去。
然而陆离刚走了几步便顿住了,只因他忽然在那被火烧焦的断墙之下看到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似乎觉察到有人来了,茫茫然抬起头来。
陆离未掌灯,映着雪光,那张脸他认得,正是吐蕃的新国主赞松!
赞松坐在地上,衣衫上沾满了灰土,抱膝而坐。
夜风陡然凛冽起来,他目无所见得朝四周望去,看了眼云端,又看了眼陆离。半晌,自顾自得用手扒着雪一寸一寸爬起身,却身形一滞,整个人无力得栽倒下去。
有顷,血从他头上渗出来,淌在皓然白雪之上,一片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