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陆离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薛守成上前一拜，温声道，“萧大人远道而来，薛某真是有失远迎。”
若论官阶，薛守成自是大过萧仁，但为官从不论大小，只论与皇权的远近亲疏，又是私下相见，竟是自谦执得下官之礼。
陆离比了个揖，笑道，“薛大人客气，是萧某登门叨扰了大人的清闲。”
“这是哪里的话，薛某久仰萧大人，今见大人风姿落落，与此间的风景实是相得益彰。”薛守备微微一笑道，“萧大人觉得，此地如何呀？”
“府上清幽气象，景致绝佳，一见忘俗，真乃平生之所见。”陆离顿了顿，又笑道，“不怕薛大人笑话，这里未免勾起萧某的归农之意。”
陆离的言辞虽隐晦，可薛守成还是听明白了。
大笑起来，举起茶盅，道，“萧大人若是喜欢，在此多歇息几日，又有何妨？”
“这却如何使得？这趟好不容易才请得这几日假，即便是萧某愿意，太医院也未必准允。”陆离摆手，顿了顿，笑道，“倒是要向大人讨教，萧某也有心在山中置一处这样的田庄。”
“萧大人侍奉天家，想必平日里医馆里琐事繁多。”薛守成目不转睛得看着陆离，笑道，“薛某在此地凑个野趣，过过平常百姓的日子，倒觉得甚是清闲。这样的小事，不如就交由薛某帮萧大人办罢。”
陆离听了这话不由皱眉，转瞬叹道，“岂敢岂敢，河东大疫，薛大人为民操劳，自然是一刻不得闲。”
“哪里比得上萧大人，为国操劳。”薛守成说着，嘿嘿一笑，“萧大人若不嫌弃，薛某便将此处别苑送给大人如何？如此一来大家便宜，来日再来河东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陆离看他一眼，知道他已上钩了。
他有备而来，径自道，“实不相瞒，此次萧某除了散心，随身还带了几味珍贵丸药。”瞟一眼郭备，凉凉续道，“大幸藏在箱笼深处，未被贼人盗去。若是薛大人不嫌弃，权作回礼赠予大人。”说罢，从袖口取出一方精致的红木匣子，恭肃递了过去。
薛守成斟酌片刻，伸手接过，将匣子打开，看清里头一张小而精致的签子上标着“延年益寿丸”，不由一愣。
郭备心中狠狠一叹，不敢吭声。心里咋舌，当真是有你的！
原来这药丸乃是闻名天下的“打老丸”，服了据说有容颜不老的奇效，后经太医院在原来的配方基础上又增减了几味药物，能滋阴壮阳，成了专供皇室的专用药品。若论市价，恐怕就是十个这样的别苑也换不到一颗。
薛守成一双鱼泡眼中露出大喜之色，敛眸深思片刻，“如此薛某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萧大人的美意。”
“薛大人经商之道着实令萧某佩服，一点药品何足挂齿。”陆离压低声音道，“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眼下正有一批这样的药品等着出关，不知大人可有门路？”
延年益寿丸，因出自宫廷有市无价，河东一带乃至关外的官吏富商都很喜欢，愿意出高价钱买，所以只要有门路，卖此药发家，一点不难。
薛守成精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恍然道，“生意生意，便要不断得生出新的主意来，这一点薛某倒是跟萧大人不谋而合。有了生意，河东一带的门路薛某有的是。”
什么是门路呢？说白了，就是销货的渠道与商路。河东黑市买卖做得大，各地各城都有他的熟人，如今既有了货源，最不差的就是门路了。
陆离笑道，“那么商人商人，便是凡事都可以商量之人了。听了薛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连一旁的郭备听了，也不由得兴奋地搓了搓双手。
“实不相瞒，萧某今夜便要启程，既与大人一见如故，不知可有稳妥之人可随萧某同去接应那批新药？”
“好！”薛守成拍案而起，“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就请郭长史随萧大人走一趟。”
郭备笑道，“萧大人若不嫌弃，郭某今晚便跟大人随行。”
陆离看了郭备一眼，继而点头道，“好，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