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戴先生?”他问。
张廷玉叹一口气:“已想法了,只是救不得。圣上是真生气,且赵申乔那人名声素好,与你师傅一样,他要弹人,没有弹不倒的。”
赵申乔这人出了名的死板。如果换成别的人管这事,大概不至于非要牵连这么广——毕竟戴名世也不是什么没来头的新人,如今的架势,已经相当于动了整个汉人文官集团。
现在戴名世骂的是满人,满人不可能管这件事的,也就是赵申乔一个人在那硬刚。
偏偏康熙是真的信他,把事情交给他来做,让越来越多的人卷进去。
“但这种弹劾有什么意义?”张廷珞不解地问,“师傅弹的是贪官污吏,于民生无益。戴先生不过是说了真话,难道那些事情不是真的发生过?多尔衮乱臣贼子耳,何必护他?且戴先生他编的也不过是野史,向来野史只能博人一笑,后世的人还是会以《明史》为准的,何苦如此?”
张廷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若你要管理整个天下,那么维持人心稳定也是很重要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戴先生的错不在于他写了多尔衮,而在于别人发现了。如果这时不查处他,那就是开了坏头。以后的人会越写越多,总有一天会写到不该写的东西。”
张廷珞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赞同,其实他们都觉得此事无聊之至,牵不牵扯到张家先不说,张家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就为了这种理由,一个读书人需要去死。
只是却也无法可想。
张廷珞的眼睛垂下来,他有时会有一个很离谱的想法。
康熙年纪很大了。在他更年轻的时候,他不会害怕自己的儿子害他,也不会任由孩子们自相残杀。
更不会出一点事都担心是有人要颠覆他的统治。
大概人老了是会失去一些东西。这种气息他在他师傅身上闻到过,如今又感觉到。
它叫老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管这事。”张廷玉明确道。
赵申乔素有令名,自郭琇乞休以来,其他言官捆一块儿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现在赵申乔主管这件事,想压制他几乎不可能。
张廷珞沉默了片刻:“我明白的。”
只是感觉很无力。
属于他的时代还没有来,他想保护的人却一一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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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转机发生就在那不久之后。
佟佳氏的隆科多举报赵申乔次子赵凤诏贪污。
这事就离谱。赵凤诏是山西巡抚,隆科多是京城的九门提督。他哪来的消息,为什么举报?这两人之前有什么牵连吗隆科多平白无故要对姓赵的出手?
没人看得懂。只觉得隆科多一个佟佳氏的爷们,怕不是眼看着索额图和明珠都倒了,想接他俩的班。现在赵申乔风头正劲,去弹一下他儿子借机起势,岂不正好?
可能康熙也是这样想,随便抓了个人去查这事。
他抓的是十三阿哥。
查出来的结果也很快。
赵凤诏贪污二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