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后边有一会儿四爷起身摸黑给她倒水,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听着她说下去。
他也没开灯,因为他想起来以前在刑部的时候……有些人在黑暗里更容易说出真心话。
黑暗是世界给人的最好伪装。
“你感冒了吗?”无双问。
“嗯。”四爷说。
他没法再多说一个字,不然她一定发现他的声音在发抖。
换成任何别的人,哪怕是男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当场撞柱自尽。
或者委身于人,忍辱负重再在很久之后掀起反旗。
他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越是这样越让他感觉……悲凉。
更甚于心疼。
她也像个傻子。
太子已经向她抛出橄榄枝,如果她愿意,自可让那人成为裙下之臣。
却非要选更难走的路。
某种恍惚感让他像是在以第三人称的角度看自己。
如果是自己坚持信念,虽然辛苦,却也能自我说服。
可是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因为同样的原因吃了这样多的苦,他……
青年就还是忍不住地伸手去抚摸了她的手背。无双没有收回去,反握回去。
“现在的我,在你看来,是一个可怕的人吗?”她问。
这是四爷没有料到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问你同样的问题呢?”青年不答反问。
“对别人我不清楚,对我来说大概不会。”无双道。
见过太多,已无畏惧。
“那就是了,”四爷说,“那么,你也不要害怕未来的我……好吗?”
于是无双居然在黑夜里笑了。
远古时代,人群穴居。野兽攻击,部落溃散。
勇者出列,披上兽皮。扮演怪物,吓退野兽。
回到部落,众人畏惧。
兽皮上有血,披到身上就再也揭不下来。
有人会说你仍然是人,别人不接纳你我接纳你,来我家吧。
那固然是很好的。
但勇者始终是勇者,不会安居于洞穴。
勇者会等到另一个披上兽皮、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小怪物。
怪物是不会害怕另一只怪物的。
人类很温柔。
但怪物才能真正理解怪物。
她在黑夜中拥抱他,很快被他反抱回去。
“再抱真的要负责了。”四爷沉声说。
能听出来他大抵是哭过的。声音喑哑中带了鼻音,如果开了灯看起来一定特别幼稚。
“好,”无双说,“我对你负责。”
刚说完这几个字唇就被封住。
那是一个非常漫长而温柔的吻,像是想治愈这些年她经历过的一切创伤,像是想回到那些冰冷黑暗的夜里,与孤独的她一同舔舐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想抚平她蓬乱的长发,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告诉她同样程度的思念。
那几年很糟糕,好在回来了。
好在她活着,好在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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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青春年少的两口子躺在一张**还分两个被子睡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大冬天的费这事干嘛?
奇怪的是四爷的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怕把她弄坏了似的,反而显得带了几分暴躁的无双像个急性子。
“你——你——冷静一点……”
谁能想到这种话有朝一日会是四爷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