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脚在这个时代是不能让人随便看的,看了要娶。而如果是太监,太监原是不配看医生的,否则毓庆宫何以那么多冤魂。
她脱下鞋袜,这个动作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在21世纪的时候脱也就脱了,只要脚没捂太久,换个鞋袜不算什么。
被暖炉砸中的位置已经乌青一片,无双用纱布蘸了点药给自己涂上。
医药箱里边有消过毒的纱布还有棉球,她是没想到居然连庄子上都备了这些。
这是她以前生孩子的时候怕死,强行在四爷府上定下的标准化耗材……
于此时此地看到,有种物是人非的悲凉感。
人生终究不是一本小说。
如果是总裁文的话,或许四爷就会红眼突然扑过来掐着她的腰对她说“女人,留下来,命都给你”。
如果是沙雕文的话,或许她就会掏出一本赤色宝书和四爷一起背诵选集。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在涂药的时候四爷跑掉了,也不知道是觉得非礼勿视还是根本不在意。
虽然她只是光着脚。换算成21世纪大概就是姑娘已经香肩半露,男人还是无动于衷,说不定甚至冲了个澡跑到酒店楼下的套房找别的姑娘去了。
这样胡乱地想着,她将药箱里的药品一件件又整理好。做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四爷回来了。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很离谱地端着个沉甸甸的炕桌。
无双立刻给他让开位置,要穿袜子走开,被他面无表情地制止。
然后他又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跑了好几趟都是亲手去拿,毫无作为贝勒爷的架子与自觉。按理说这种重活连苏培盛都不希得干,应该是底下小太监小侍女做的。
哦……小太监现在伤了脚坐在一边摸鱼呢。
那他怎的不让其他人来,非要自己做,真奇怪。刚刚还抱着她走了那么远,手就不会酸吗?
眼见他呵气润笔,铺纸研墨,坐在她对面写起字来,无双出神地看了一小会儿,意识到这样不对,迅速移开视线。
最早在四爷府中的时候,他办公的文件她是不看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与心事,无论关系有多亲密,哪怕是夫妻或者情侣,也不应该去窥探。
或许是因为这个,四爷也没有去看过她的那些小册子。
后来他俩关系越来越好,四爷有时候会让她帮忙看一些数据,她也就本着帮忙的心态会看两眼,仅此而已。
到了毓庆宫又不一样。她的布局总不可能凭空出现,需要用尽一切机会收集情报。她也知道自己被胤礽真正看重的是什么,是以总是半推半就实际上全盘接受。
现在回来了,情势却与以前全然不同。
以前如果只是礼貌,现在就是……无力。
四爷的事情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他也学得会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她再支援什么。历史上并没有这样的她,雍正也会是个好皇帝。
她没有任何立场再去置喙他的举动。
无双扯了扯嘴角,余光扫到四爷写字时一丝不苟的脸。她想起来很久之前,她在四爷府里受伤的时候,那天下午醒过来,这人也是这样坐在窗下炕桌上写着字。
他做事向来认真。写字的时候眉头总是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对什么事情认真起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与别人争辩起来就忘了对方与自己的身份之别,只想论出对错。
心知他不会发现,她干脆放心大胆地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