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也没个功名出身,虽然看起来太子仿佛对他有几分看重,詹事府人倒也并不稀罕他,懒得深挖这人的过去。
这当然符合小白不与太子其他手下有私交的要求,就是眼下情况对他的工作进行颇有些麻烦。
总结出来一套满文语法对他来说并不算难。只是这些东西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完全是闻所未闻的,他们的接受度就很低。
小白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年代的正统儒家士子,发现这些人吧,还真的很……有些问题。
像太子和四贝勒这样的人,大抵是因为一开始就以夷狄自居,不管他们承不承认,心里实际上是仰慕汉族文化的。
把自己的起点与心态放得低一些,对一些事情的接受程度就会高很多。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这个帝国中见识水平最高的那一帮人。人知道得越多,就会越感觉自己的不足,反而越会虚心接受新事物。
但是汉人士子,他们就不一样了。受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影响,他们看新东西,一开始就是带着有色眼镜的。就像经商者再怎么成功也不算被他们承认的好出身,还有很多东西自古以来就是旁门左道,专攻旁门左道就是闲的。
几千年的文化,你算老几?
这样的心态让他们在文化上出现了一些固步自封的现象。
诚然并非整个圈子都如此,但当自己熟悉的那一套体系受到挑战时,很多人的心态,显然并不能乐见其成。
尤其当这些新体系、新学说是由一个没有任何来历背景的年轻人提出来的时候。
小白先前对太子说的那些只不过是话术罢了。他确实认为太子艰难,但同样也觉得——在这世界上活谁不难?
当然这与当时对四贝勒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毕竟比较有感情。可即使这样,他也只是从四贝勒的转述里感受六部某些人的泥古不化而已。
轮到他自己来与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他真的想持刀砍人。
哪怕他是太子带过来的人,哪怕太子已经明言了这俩只是给他作个笔记,整理出来就行,哪怕他说的东西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对学习是有用的……
可这伙人就是要问:这话语出何典?有前人有类似的学说吗?没有?那你这个有什么意义?没有这玩意大家不也照样学吗?
到了后面问得更难听,引经据典拐弯抹角地问,你是不是抄的?你是不是想博出位?你是不是胡编的?你这个暴露出来的思想非常不尊敬,“皇帝”这个词怎么可以作宾语?你是不是想死?
令人窒息。
这些问题他又不太想与太子说,否则太子的处理方式他也清楚得很——找人把这俩笔帖式痛扁一顿,换人。
首先在他有种预感,太子这里的人估计都是这种死气沉沉之人,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特意把这些老古板选进来,美其名曰是“教引”。那换人也没什么意义。
其次,打人也没什么意义。有些人思维定势一旦形成,再怎么打都改变不了,又不是换脑子。
越是这样,他越感觉到改革的重要性。也是自此开始,他真的有点理解太子了。
说又不一定说得过这群整天掉书袋的人。也有可能他已经尝试过了,最后失败。
那还能怎么样,直接上手揍呗。
小白没资格揍,也不想揍。
他选择文斗,不要武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