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一样,因为都怕死。
“……”他在那里沉默了片刻,忽而又想到一个人影。
在秋雨与黑暗中越发显得苍白寡淡的某个人,还有他干净雪白的夏布衣裳。
还有那个闻起来让他安心的……气味。
男人懊恼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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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年的沉疴缠身后,直王正妃伊尔根觉罗氏终于溘然长逝。
她不是没背景的人,与直王感情深厚,又为直王诞下一子四女还全养大了,一时京中所有排得上号的贵族全部前往致奠,家主不方便的也是遣家中亲近的人来。
尊不下卑,皇帝不可能来,是以第一批来的便是皇子与皇子福晋们。
而太子与太子妃比别的皇子要来得稍晚一些,因着是受皇帝委托来的,太子还带了一篇以康熙名义亲写给直王妃的祭文。
实则这种文章当然是他代笔的。他自幼临得最多的就是康熙的书帖,字迹能摹个八分。官样文章都一样,皇帝怎么可能抽出时间来给一个皇子福晋亲写祭文?
这种日子如果有正妻而不携正妻,难免是对逝者不敬。连几年没有在大场面中出现过的四福晋都露了面,与四贝勒之间隔的距离比三尺还远。之前便有人说四福晋一直郁郁不得志,尤其阿玛被皇帝因索额图砍了之后更是如此,现在算是实锤了。
哪怕是深秋,灵堂里还是放着冰。深蓝与惨白的布幡加上白色的冷雾,一时叫人有已身至地府之感。只是直王毕竟势大,灵堂内便是限制人数也是人声鼎沸。
直王见了结伴而来的三爷与四爷,当即迎上来。他看起来糟糕极了,胡茬乱七八糟,眼睛速度非常快。
“来了?……招待不周,多担待些,”直郡王说,“家里一向是她在管,现在乱成一锅粥了。”男人露出苦笑。
三爷与四爷对视一眼,均是说了些大哥不要悲伤过度,大嫂泉下有知也会很难过的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这里头四爷触景生情,与他额外多说了几句,无非就是这个时间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孩子最重要,不要让人走得不安生。还有如何保证小孩的安全,如何保证其他妾室不在里头动手脚,熟练得仿佛四福晋的吉服已经换过好几个人穿似的。
那头八爷是最早到的,敬完香又转回前边来,见着这场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就在这时,外头通传的小太监道:“太子、太子妃到!”
一时殿中所有人都转身下拜。虽然是大福晋的丧事,苦主本家也还是得向尊者行礼。
太子与太子妃都是穿的藏蓝色纹绣极少的常服,进殿略扫了一眼,胤礽便道:“平身。”
那一眼他就看到老三老四全站在老大身边,比老八还要来得近。老三也罢了,一直以来不过是个废柴,可老四。
可能是殿中太冷了,也可能是这幅景象让他想起什么。男人略闭了下眼睛定神方才向那边走去,点头道:“大哥。”
苦主与凶手的眼神在空中相撞,仿佛要迸出一片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