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猜中了,孤的小狗儿。”
太子的语气是一种近乎甜美的亲昵,仿佛在哄某个爱哭的小孩儿一般。
然而听得这个声音,女人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你说,孤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啊?嗯?”
玉白的手掌闪电般探出,用力揪紧了墨黑的长发。
“孤有时候真的会想——”
苍白的小脸无助地仰着,柔弱的脖颈暴露在他视线中,一下就能扭断。
“小狗儿真的听话吗?”
冰凉的指尖抚过同样没什么温度的脸颊。
“会不会其实,小狗儿有别的解决方法……”
欺上那淡色花瓣般的嘴唇。
“却瞒着孤。”
他用着温和的声线,做着略带狎昵意味的动作,眼瞳里却只有冷漠。
“会吗?”
狗儿摇头,狗儿疯狂摇头。
“没有吗?”
太子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狗儿的眼睛却骤然瞪大!
下一秒,沛然大力自后脑传来,直接将她按在了墙上。
瘦削的脸几乎没有脂肪层用于缓冲,颧骨上传来剧烈而滚烫的痛楚,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沁入破皮的位置,疼痛的冲击让人瞬间失语。
“没有……狗儿没有……真的没有……”
“是么?”太子俯身贴在她耳畔,吐息温热。
几乎将长发连根拔起的力量将她上半身重重拉起,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在恐慌中她本能地挥舞着双臂想要找到什么东西稳住自己,就在这时,指尖擦过了某种柔软的布料。
眼睛睁到最大的那一刻,多次刻意训练下的非条件反射起了作用。
太子眼睁睁看着那枯瘦的指尖自他胸前轻轻擦过,像秋日将至,最后一片蝶翼拂过最后一朵花。
狗儿仰面倒下,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
虽然毓庆宫里常年铺着一指半厚的地毯,亦能听到一声闷响。
他其实本来有话要说的,但视线中似曾相识的构图让他一瞬间失语。
仰躺着的苍白憔悴的女人,分明是虚弱濒死的模样,脸上却带着奇异的微笑。
——有时胤礽会觉得他记得,三十二年前五月初三的那一天。
也或许不是他记得,是亲历者后来多次的复述或者乳母嬷嬷们的唠叨让他想象出了那一幕。
总之那一日,刚刚出生的胤礽,在接生嬷嬷的怀抱里,在床边看了一眼仁孝皇后。
他这一生与额娘,只见过初生时的那一眼,就被抱到外头去,交给了等待已久的他的阿玛。
片刻之后,他的额娘,康熙的元后,索额图的侄女,仁孝皇后,死于血崩。
在后来很多个于仁孝皇后灵前跪拜的五月初三里,胤礽想象过那一刻。
她是带着遗憾还是痛苦,抑或不舍和疼爱。
他亦曾见过皇额娘的画像,面容平静而温和地俯视下头为她敬香的每个人,像他平时爱作的样子——皇阿玛喜欢的样子。可在他想象过的那个场景里,皇额娘的脸是空白的。
人生的最后一刻,额娘露出的不会是那种虚假的表情。
而今在这个莫名让他觉得神似的构图中,他恍惚觉得那空白的脸似乎得到了填补。
会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