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样,四爷还是让从人打扫了一遍整个地方的卫生,拈香敬了所有先来的庶母们,是个代她拜山头的意思。
虽然他觉得无双一定是比他更讨人喜欢的,但礼多人不怪。万一有礼数不足之处哪位庶母见怪,惩罚他就好,她只是个新鬼,没什么本事的。有什么需要别客气,直接给他托梦,他都会帮她们办。
默念完这些话,四爷最后来到她的棺椁前头。
天要黑了,他要走了。
“你不要怕——”他摸着棺木轻声说。
只说出了这四个字,他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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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穿着便服坐在门外边台阶上,舒展着两条长腿,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
没人催他,他也不害怕。整支队伍就没有人害怕,反而像游子回了家一样,帮着守殡宫的人将里外好好打扫了一遍。
“这儿闹鬼吗?”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监问。
看管园子的小太监面色一僵:“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儿都是贵人,死后会变成神仙的,闹什么鬼!”
老太监讪讪地笑笑:“变成神仙啊,那好吧,那好。”
小太监哼了一声就要走,老太监扯住他道:“不是,真不闹?一点儿传闻都没有?你多大?在这儿干了多久啦?你确定吗?比你老的前辈有没有说过闹鬼啊?”
那小太监头皮发麻,自他手里挣脱:“你你你是不是想咒贵人们魂魄不得安宁啊!我告诉主管去!你等着!”
“哎哎不是那意思,”老太监忙道,从袖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个银角子塞给小太监,“小兄弟,我没那意思。只是万一有一天这儿闹鬼了,你能传个口信儿到京里王府大道四贝勒府吗?我是前院的,我叫赖谷生,你找我就行。”
小太监拿着银子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疯了。
“万一闹鬼了,我们就马上赶过来,指不定还能见着年主子一面哪。”赖谷生说。
小太监将信将疑将银子揣了:“再说吧,见不着我这银子也不退啊。”
“没关系,年主子赏过我好多。”赖谷生说。
十四支颐听着两人这段蠢话,不禁笑出了声,笑完发现自己鼻子也是酸的。
太阳还剩最后一个小边的时候,有人自屋内步出,长腿停在他身侧。
“四哥。”
“走吧。”
这条道平时并无人走,野草萋萋,淹没马蹄,被一行人来去时的马蹄与脚步踩倒,终于有了点道路的样子。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又会回到“远芳侵古道”的状态吧。
直至下一位死者被送来,生命就是这样不断往复的过程。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兄弟二人并辔而行,后边跟着漫长的队伍,沉默地踏破荒野。
不知何时,太阳已西沉至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