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与玉桃走到角落里:“你说。”
“主子是那天上午从外头回来的路上突然不见的。”
“贝勒爷找了很久,带着京畿营几百号人一起找,才在出城三十里路的地方找到的那辆马车……的残骸。”
“马车掉到悬崖下边去了。悬崖下边是条河。”
年羹尧沉默了很久很久。
“谁动的手?”他听到自己问,“交宗人府查办没有?”
玉桃默然道:“当时马车里留下了遗书。”
“……你们不会以为她真的会自尽吧?”年羹尧难以置信地问,“孩子才出世多久?她死什么?退一万步讲,怎么会有人大费周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寻死?她连路都不认识吧?”
没有人回答他。
年羹尧咬着牙笑:“哈,摔死,也算是个快些的死法。”
总比在牢房里挣扎数日,在意识尽失中死去的好,
但他立刻注意到玉桃的表情变得难看极了。他背后一冷,沉声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二爷,我们没有人知道……您别问了好吗?求您别问了。”玉桃的眼底已经湿润了。
年羹尧点点头:“我明白了。”
年希尧在云南,山长路远信件不通,现在两个妹妹都去世了,年家相当于只剩他一个人。
三年前还不是这样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是荆楚之地最年轻的举人,交游广阔,一路鲜衣怒马,挥金如土。
年家与他,最鼎盛的时光,都一去不复返了。
这个人带着人亲手毁了这一切,又想骗他以杀死她为己任地活着,现在又偷偷留下封什么遗书自己死掉。
——哈,以为他会接受这种解释吗?
傅鼐一直在支着耳朵听那边的声音,见玉桃——他还是习惯叫玉桃姑娘——似乎说服了年羹尧,心里微定。
至少,不要在年主子灵前……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炸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什么巨大而沉重的东西重重地砸到地上,青砖都龟裂成碎片。被这阵势带起的巨风一吹,灵堂中燃着的蜡烛一时明灭,顷刻便熄了大半,整个殿中顿时一暗。
跪在那边的奴才们纷纷吓得尖叫着退了出去。傅鼐骤然转头,但见年羹尧高高站在内棺一角,而原本合上的棺盖,已在他全力一击之下落在了一边!
虽然起灵之时方可钉棺材钉,然那楠木的棺盖却是实实在在有数百斤之重。可此刻,顾不得为此人的神力喝彩或惊叹,傅鼐失声道:“你做什么!”
伴随着他的惊呼,一股中人欲呕的气味传来。
那些冰盆都是贴着棺椁放的,每时辰都会更换一次,所以此刻,诸人嗅到的并不是腐烂的味道。
那就是非常纯粹的,哪怕过了这么长时间仍然未能散去的——
浓郁得仿佛凝成实质的血腥味,缓缓在昏暗的灵堂中扩散开来。
而那拼着震断手臂的一击也要开棺查验的人,此刻在极度的震惊下,几乎掉进棺材之中。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