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姓单的小子,”八爷的微笑淡了些,“和你差不多高,十四五岁年纪,面黄肌瘦的……”
秦天香的表情逐渐凝重,而八爷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
“贝勒爷,”天香阁老板娘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店里从来没有过姓单的小厮。”
八爷闭上眼。
说到一半,他自己已经反应过来有哪儿不对了。天香阁这样的地方本质上就是以色侍人,怎么会有长得面黄肌瘦的小厮?何况是遣来服侍自家老板的,又怎会找个账房学徒临时凑数?
他当时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竟全不觉得怪异。
……不对,那个姓单的人,只是“面黄肌瘦”么?
他放任思绪发散,沉入去年十一月初三的那段回忆。
那日很冷,他们吃的都是锅子和汤羹。但里头地龙烧得太热了,吃得人热起来,后头又陆续加了一些炒菜。那个小厮,就是在最后一轮上菜的时候过来的。印象中他提着的食盒极大,却只拿出了几碟食物。
——那不是天香楼的小厮,是个其他食肆过来送餐的。
“松仁玉米,清拌腰丝,拌鸡丝,卤肚丝,”八爷忽然开口,他睁开眼笃定地问,“这条街上哪个店子做这些做得最好?”
秦天香面露难色:“爷,这几样都是寻常小炒,咱们阁里自己也会做哪。凡是开饭馆儿的,哪家还不能炒这些呢?”
八爷一眯眼:“我明白了,不要走漏风声。明天夜里还是这个时间,我要来认人。你找个借口召集店里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另外,去年十一月初三夜里戌时,每扇门分别是哪些人迎宾,你也找出来。”
秦天香点点头,迟疑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八爷道,“你去做就可以了。”
说完他冲秦天香温和一笑,往回走。进了屋就发现两人已分了胜负,老九躺平在地上没精打彩,十四倒是坐着的,虽然赢了也并无喜色。
“八哥,”十四突然主动叫他,“你说,皇阿玛是真的不想管广善库的事情吗?”
八爷瞳孔一缩:“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十四终于笑了笑:“否则何以对这种明显亏空的衙门长久置之不理?皇阿玛开广善库根本只是为了花钱博个好名声对吧?”
八爷叹了口气,目光仍然温和,却已隐隐带上了严厉:“十四,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东西。”
“你先别说这是不是我该管的,”十四摇摇头,“你且告诉我——这些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八爷一僵,便听得眼前的十四连珠炮一般问道:“看着我像傻子一样那么努力想解决根本不存在的问题,有意思吗?”
“……”
十四看八爷的目光就像他极怒之时看四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