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无双差点直接吐出来。头痛得仿佛经历了宿醉,还带着剧烈的晕眩感,浑身也没有一点力气。干呕了好几下最终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混乱中有人将她扶起来,温和地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帮她压下去那股恶心感,又给她递了一杯温茶。她喝了两口,这才感觉胃里稍微好了些,含糊地说:“谢谢。”
四爷的声音冷冽中带着怒意:“真想谢我就把自己照顾好,别老弄得半死不活。”
无双清了清嗓子:“什么情况这是?”
“时间太长了,傅鼐去下边看你们,发现年羹尧拖着你倒在楼梯上,两个人都昏迷不醒,你脖子上还有他的指印。”
无双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我被打了?”
四爷咬牙道:“你是差点被他掐死了!”
“不是说他拖着我倒在楼梯上吗?他在楼梯上掐我?”无双一脸疑惑地问。
四爷叹了口气,亦露出有些迷惑的神色:“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那个房间在地底下,没有窗户,一直关着门,久不透气,又有尸气充盈,令人几欲窒息。他掐你是真的,把你带出来也是真的。”
“原来是缺氧啊,”无双后知后觉地道,“哇,人生第一次体验。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哈,就是有点晕。”
四爷深呼吸,最终还是没忍住的样子,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我看你不是缺什么羊,是缺心眼!”
无双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四爷丢下她出了房间,似乎在外面吩咐了谁几句话,又进来换了衣服,吹灯躺到她旁边。
“此间事已了,过几天咱们就回去吧。”
无双在他的臂弯里乖巧点头。
“……你到底还有多久才满十八岁。”
“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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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无双差点儿没能再见到年羹尧。就在她已经打算动笔给这厮留封信的时候,他出现在了五枫斋无双住的院子外面,一身重孝,拄着手杖,胡子也没刮,看起来竟有几分落拓江湖客之感。
无双抬头看他,发现这人的眼神宛若一口深潭。倒不是死水,只是深不见底。
她掏出一个木匣,不待他开口拒绝,抢先道:“娘的遗产。”
年羹尧没有说话。
“六百两,我拿二百两。年希尧的也存在你这里,等他回来了你给他。你爹贪墨了十余万两银子,家产都变卖去补这个亏空了,所幸没有别的外债。京里的宅子连同里边的一切东西,皇上也说不必查封,留着你和年希尧慢慢分吧。”
她说了这许多,年羹尧倒像没怎么听进去一样,低声道:“你真的要让……母亲,葬在外头?”
“你家那三位准备葬在哪儿?”无双问。
“年家祖坟在怀远。”年羹尧说。
“好,谢谢告知,”无双挥挥手,“我以后会绕着那边走。”
年羹尧:“……她总归还是父亲的正妻,落叶归根。”
无双诚恳道:“不必了,我代表她拒绝这个头衔。贵祖坟不配埋我妈,谢谢。”
这种话往日该要让他气到跳脚,如今也只是微微颔首:“好。决定了地方以后,好歹告知我一声。”
无双闻言微讶,点点头:“行。”
两兄妹对站了一小会儿,各自都再没有话说。年羹尧正要告辞,听得无双道:“记得我俩的约定吧。”
“我给你半年时间。以明年三月为期,四月一号之前只要我没死你也没死,你就必须给我回到翰林院,并且第一时间向四贝勒府递拜帖,让我知道你回来了。那时,我会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她看了眼年羹尧的神色,嗤笑:“放心,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记得,不要食言,不然,我可是掌握了你祖坟的位置呢。你也不想大家睡了半年后都被我挖出来晒晒太阳吧。”
这句极其缺德的威胁果然让年羹尧面色微变:“放心。无需这样口出恶言,答应了你的我自会做到。”
“一言为定。”无双伸手要同年羹尧击掌,他犹豫了片刻,伸出来轻轻拍了她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个声音道:“主子披件外套呢,已是秋天了,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