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太师大人遣人来寻我时,不止带了银钱来。”
阮子墨将眼泪倔强的藏起来,一言不发立在一旁。
阮祖父从紫砂壶下取出一张纸,缓缓解释道:“还有这封引荐信......这是你此事,唯一登堂入仕的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世人皆知陈朝最大的佞臣,也是最大的权臣言玊,行事雷厉,说一不二。
从他口中说出的事,言出必行,绝无转圜的余地。
那日言府来人通知他,若还想振兴阮氏,就让阮子墨拿着这东西回到京邑,自会有人开山引路,给阮家一条明路。
若阮氏无意仕途,从此退隐朝廷,不问国事,那可将此推荐信烧毁。从此之后。阮氏子孙只能为商,不可为官。
阮祖父年逾花甲,可还没有老糊涂,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看似在商量,实则在威胁。
看阮家究竟是要女人,还是要前程。
是以阮祖父不曾与阮子墨商议,就将临素斋的地契卖给了言玊,当晚的英雄救美也便顺理成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阮子墨眼泪哀伤,眼泪纵横。
“祖......祖父......当真只有这一条路?阿昭她......”
“别无他法!”
其实,言玊亲自来找了趟阮祖父。
他这人总能恰好拿捏人的七寸,明了阮家的弱点。阮子墨就是七寸上的死穴。
言玊留下话:他比较惜才,不忍见才子埋没。若阮子墨有铮铮铁骨,果断放弃儿女情长,敢拿着这引荐信卷土重来,为阮氏振兴放手一搏,他自当礼遇待之,敬其国士之礼。他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阮子墨和他平齐,有分庭抗礼之势,届时再一较高下,才有意义。
阮祖父思虑再三,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转达给阮子墨。
这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他要是知道这些话,说不定还以为是言玊对他的施舍,从而摒弃了这引荐信,不做官了。
身处浮萍乱世,很多事情都不是个人能掌控的。
譬如儿女婚姻大事,也不止是男女相悦就能佳偶天成这般简单,还要看门当户对,和双方背后的家族,日后的助益。
宛昭若身为宛老太公的外孙女,与阮子墨青梅竹马,倒可以促成一桩美谈。
但她不是了,她现在是左相前妻的嫡女,和没落的小门小族已经不可能门当户对了。
若阮子墨还牵念这段浅浅的缘分,填上完美的结局,那就暂时放下执念,去放手一搏。
话已至此,阮祖父再也没什么可以教导他的了。
阮子墨闷不吭声回到自己房中,一连闭门三日不出,不吃饭不喝水,急的下人团团转。
到第四天时,他终于打开房门,带着满脸沉重寻了阮祖父,扣下重重一头,带着引荐书和行囊,再度启程,重返京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