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流露出似喜似悲的表情,声音很轻,仿佛怕惊醒了自己的梦。
“我知道你迟早要回来的。这世上,你最惦念我,关心我,也最爱我。”司怀喃喃自语,“阿珠,你是不是前些日子就回来了?对不起啊,我生病了,一直躺着起不来,今日才有了精神过来看看。阿珠……阿珠……阿槐好想你。”
他竟然落了泪。
谢垂珠心口闷痛,脚底在地面蹭了几下,而后转身。
不,他说的不是“阿槐”。是“阿怀”,司怀的“怀”。
谢垂珠向外走。跨出门槛,走在幽深的巷道里,空气弥漫着枣花的蜜香。
司怀慌张追出来,嘶声道:“阿珠,你莫要走!”
谢垂珠走得更快了。
她看见巷子口有桓氏的马车,便拿袖子蒙了脸,一味往出冲。司怀在后面喊得撕心裂肺,几个守在车边的侍卫立即抽刀,试图拦截这来历不明的女子。
哪知司怀厉声道:“退开!别伤着她!”
侍卫们不知所措,纷纷让开道路。谢垂珠便如飞雀出笼,再难捉捕。
司怀跟着跑,及至巷口,身子一晃摔倒在地,月白的衣衫顿时沾满灰尘。他朝着谢垂珠的背影伸出手来,嘶声喊道:“阿珠,你别走……”
“求求你……”
“阿珠,姐姐,姐姐……”
“阿槐知错了,阿槐对不住姐姐,求你别走……”
他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黑稠的血,染满手心。
“别丢下我……”
***
谢垂珠并未瞧见这光景。
她早已跑远,雇了车要回问柳巷。思及司怀表现,心里有口气发不出来,难受得只想锤车厢。
其实她早已不怨恨司怀了。
只是,他们又哪来的机会和平相处呢?他早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而她万般无法接受。
错乱的关系,沉重的过往。
谢垂珠没办法和司怀回到从前,她只希望他能活久一点,然后彼此相忘。
车轮碾过石子,整个车厢摇晃了下。谢垂珠突然有种不妙的直觉,她想开窗看看外面的街巷,却发现窗子已经被钉死了。
再要掀帘喊车夫,咣当一声,车厢竟然也落了木板,将此处变成狭窄的囚笼。
糟糕。
谢垂珠捶打木板,四周严丝合缝,根本没有逃脱的空隙!
是谁?
谁要抓她?
顾氏余党?还是闻氏?抑或是……燕侯的人?
谢垂珠思绪万千,一时确定不了对象。她得罪的人太多了,会落到如此境地,实属正常。
不,倒也不对。
桓宴说过,他派遣了护卫,常常暗中跟随她。
因为有这层缘故,谢垂珠才敢独自出门。
“开门!”
她捏着拳头,放声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看似无用的呐喊,只为招来桓氏护卫的注意。只要他们能察觉到马车的异样,定能出手相助。
“快把这木板弄开!”谢垂珠声调尖锐,“当街绑人,不想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