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不见血的厮杀,谢垂珠也能隐约感觉到一点。
她伤势渐渐痊愈,便隔三差五地去秘书监应卯。可惜主官完全不敢劳累她,生怕有个闪失,所以往往殷勤劝说,又要她回家休息。
大树底下好乘凉,承蒙谢予臻的荫蔽,谢垂珠日子过得真舒坦。
邢望歌的胭脂水粉铺子,选了个良辰吉日,热闹开张。本来想着没多少捧场的人,大家都很悠闲,怎知没多久铺面就被一群大男人给围了,这个要买那个也要买,挑也不带挑的,简直可怕。
谢垂珠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桓宴的主意。
没办法,过来扫货的人一看就不是正经建康子弟,军营里混出来的气质根本没法遮掩。
后来又来了些娇娇怯怯或落落大方的美人,这回倒是仔细挑了,只是举手投足过于贵气,根本不是那种会亲自出门买胭脂的人。
谢垂珠一瞅,哦,她认出了几个昔日的“谢家姐妹”。
新店开张第一天,没几个时辰,货卖光了,还写了好多预定单子。
邢望歌恍惚道:“我不知道以后生意会不会红红火火,但有件事可以肯定,接下来这半个月我都别想好好睡了。”
谢垂珠忍着笑安慰她:“别担心,他们才不在乎几时收到胭脂呢,咱慢慢做。”
后头几天,渐渐有了真实的顾客。
邢望歌的笑容便也多了起来,整日眼睛焕发着光彩。
***
自那日闻溪发疯,之后再无音讯。
谢垂珠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做什么,鼓捣什么事,有怎样的想法。
既然闻溪不闹她,她也就不关心他了。
往事如烟,早该尘埃落定。
某天,谢垂珠路过不眠巷,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进了废弃的宅院。她望见满眼萧瑟荒凉,池子干涸堆满枯叶,窗棂破碎且蒙着灰土。
显然很久没人来了。
看着这光景,谢垂珠心里难受,干脆从井里打了水,拿湿布子细细擦拭每间房屋,又用扫帚清扫地面的灰尘与枯叶。
从白天忙到夜晚,总算把这宅院打扫得干净了些。
此时已是明月高悬。
谢垂珠恍然惊觉,自己在外面呆了太久时间。往常出门有桓宴陪伴,但今日桓宴身在宫中,无暇与她同行。
她该走了。
谢垂珠用清水洗了脸,匆匆踏出后院。怎料迎面来了人,对方一袭白袍,面色如雪,煞是吓人。
“阿珠!”
谢垂珠一时没看清他是谁,只联想到各种毛骨悚然的神异故事,连忙甩开手往外跑。
“阿珠,阿珠!”
男子跟在后面,声音发颤,“你回来了,你回来见我了么?”
谢垂珠脊背汗毛根根竖起。
她迈开腿跑,越跑越远,身后的声音很快变得低微难闻。出于某种感觉,她回头,望见半墙枯藤旁边身形踉跄的男人。
眉目艳绝,唇似滴血。
啊……
是司怀啊。
谢垂珠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昔日挂念的胞弟,逐渐成为灰败的阴影,静静躺在她的心底。
“阿珠……”
他气息凌乱,一只手死死按着心口,摇晃着向她靠近。
“阿珠,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