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头顶,伴随着温暖的气息,某种紧张而又诡异的感觉爬上后脖颈。谢垂珠动也不敢动,仿佛一只被拎住了皮毛的猫。
她甚至不需要询问谢予臻为何态度如此笃定。
谢予臻不是别人。
他权掌天下,谋略出众,而谢垂珠只是个假冒的谢轻舟。想要查清她的底细,并不困难。
当然,也仅止于她的出身和来路了。
谢未明那桩旧案,依旧没有水落石出。真正掌握了秘密的人,只有谢垂珠和司怀,以及司怀身边的桓烽。
谢垂珠之所以能确定这事儿,是因为她清楚,如果谢予臻真知道司怀的身份,定然要杀掉司怀的。
新帝登基两年多,根基不稳,谢予臻需要铲除一切不安定的隐患。况且,如今桓氏与谢氏对立,桓烽是司怀的支持者,谢予臻怎可能坐视他们图谋帝位。
“你莫担心。”
见谢垂珠不吱声,谢予臻收手,斟酌着措辞解释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如今,也只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你若愿意,便还唤我阿兄,如何?”
谢垂珠讶然。
她很快恢复了冷静:“您不缺兄弟姊妹。”
谢予臻看得见她眼底的防备,无奈叹息:“垂珠,这不一样。”
“不一样吗?”
“不一样。”
谢垂珠想了想,开口:“我还能继续当官吗?”
佐著作郎而已,谢予臻虽有许多顾虑,仍然承诺道:“可以。”
他其实不大放心让她以男子身份待在秘书监。秘书监内闲差多,其余几位佐著作郎……品性并不算好。沉溺酒色夜夜笙歌的,容易把她带坏。而且,万一她被人勘破了真身,该如何是好?
“垂珠为何要做官?”谢予臻问她,“你当初写的文章,我看过了,写得很好。若是有抱负,必须以男子身份入仕闯**,便不可能一辈子做这佐著作郎……”
看他拧眉深思的模样,谢垂珠没好意思说自己当初只打算挣钱来着。
她的愿望,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变过。
想要自由自在的活着,快快乐乐无拘束。
也许有人觉着这样的理想很没出息,但她现在并不打算顺着官路往上爬。倒不是因为性别桎梏,而是因为见过了朝廷的风霜刀剑,天家的阴晦压抑,所以不想涉身其中。
如果能把这个烂摊子掀翻了,改天换日,大概才能迎来新局面。像有些权谋小说写的,女帝登基,官制改革,穷毕生之力,换江山容颜。
“阿兄。”谢垂珠三言两语扯开话题,“你知晓我与谢轻舟的关系么?”
谢予臻身形一顿。
他点头:“已经查清楚了。”
久居昭远寺的谢轻舟,与谢垂珠和邢望歌相识,后来他们回城定居,以兄妹身份相依为命。
“昭远寺的方丈,本不愿透露这些事。是我执意劝告,迫他道出过往秘密。”谢予臻声音低沉许多,“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两年的遭遇。”
谢垂珠勉强笑了笑:“那你可得好好安抚昭远寺的僧人,莫要让他们受惊受累。”
谢予臻嗯了一声。
“轻舟很好。”他停顿数息,“你们都很好。”
说到这里,谢予臻问,“轻舟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