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监的守备……果真松懈。
谢予臻撩起眼帘,不带感情地看了主官一眼。对方畏畏缩缩,满面羞惭,不敢与他对视。
片刻,奉夷拎着刀回来禀告:“还有一个没抓到,应当还没逃出去,恐怕是躲藏起来了,正在搜捕。”
话音未落,又有人疾声高呼:“刺客在谢大人屋内!谢大人危险!”
此谢大人,非彼谢大人。
谢予臻迅速反应过来,是他的堂弟出事了。
“务必保住谢轻舟。”他下意识起身,又在众人不安诧异的目光中止步,眼神寒冷如冰,“别让刺客伤了无辜之人。”
奉夷转身,循声而去。
内院站了好些个差役,将谢轻舟的厢房围得密不透风。门窗已经被撞碎了,里面有人在打斗,声响惊心动魄。
奉夷踏进门槛,正好看见那蒙面壮汉被一侍卫砍断脖颈,鲜血喷洒而出,空气中一片濛濛血雾。
死亡并不需要多久时间。
伴随着尸体轰然倒地,奉夷对着那侍卫点点头,环顾四周,寻找谢轻舟的踪影。
这位年轻的佐著作郎,缩在角落的青瓷盆栽后,右手举着一柄匕首。刃尖沾着血。
奉夷脚步微顿,不由放轻了语调:“轻舟公子可曾受伤?”
大概是出于习惯,他依旧使用了旧日的称呼——即便他和真正的谢轻舟几乎没有来往。
谢垂珠不语。
她一只手臂紧紧压着腹部,鲜血不断地溢出来,在月白的衣袍上氤开鲜艳的色彩。发髻已然有些凌乱,额前垂落的发丝遮掩着黑色的眼眸。
那是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拒绝任何人靠近。
奉夷习武,对这种情况最熟悉不过。谢轻舟怕是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意识不怎么清楚了。
“卑职进来的时候,谢大人已经在和刺客搏斗。”杀死刺客的侍卫凑近来解释,表情有种显而易见的敬佩,“大人不通武艺,却也丝毫没有怯意,硬是重伤刺客左臂与腹下三寸……”
腹下三寸是什么位置,不言而喻。
在紧急时刻,选择攻击这等要害之处,是最好的选择。
奉夷并未觉得滑稽或不适,挥退侍卫,命外面的人赶紧召郎中过来。其实也不用他下令,秘书监当值的医官早已得了消息,背着木箱匆匆跑来,试图给谢轻舟治伤。
可是缩在角落里的“谢轻舟”,犹自举着匕首,不肯让人接近。
医官没有办法,急得满头是汗。
“哎哟,流了这多血,也不知伤口多深……大人哎,您实在不行就晕过去罢,晕了我也能治……”
现在这情况,也不能强行把人拉出来啊。
僵持之间,谢予臻来了。
他走向谢垂珠,待看清她防备警惕的眼神,蓦地心中一痛。
记忆里的姑娘,似乎与此人的面容重叠起来,难以辨清。
谢予臻缓缓屈膝弯腰,隔着四五步距离,向谢垂珠伸出手来。
“轻舟。”
他唤道。
“轻舟,别怕。是阿兄……阿兄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