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逐渐驶远,她依旧驻足原地。
“谢大人,现在回去么?”老车夫问,“咱们这车,也撞了个坑,得修。”
谢垂珠摇摇头,给他递了些钱,独自徒步回家。手里揣着小包桂花糖。
走着走着,竟然又遇见桓宴。
桓大将军策马而行,身边跟着好几个将领,个个脸色不好看。天子下诏,以嘉奖桓氏的名义,分拨了些梁州的兵权给桓烽。然而这样一来,桓烽便可掣肘桓荣。
“这他娘的就是想让我们窝里斗!”有人忿忿地骂,“狗日的小皇帝,毛没长齐,勾心斗角的花花肠子倒是挺多……”
“在外头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是……”
将领们义愤填膺,唯独桓宴沉默不语。
他知晓这肯定不是天子的主张。谢闻沆瀣一气,搞桓氏很正常。
不过也好。
桓烽有异心,想害兄弟血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梁州的事,自有兄姊应对。他只需要把握好居住都城的这些日子,看紧桓烽,与谢氏闻氏对峙,好好讨一笔账。
“大将军。”
温软的嗓音响起,中断了他的思绪。
桓宴侧了侧脸,注意到街面站着的年轻官员。对方一袭青衫,面容清淡,眼眸却如浸着清水的墨色玉石。
谢垂珠恭敬行礼,言辞隐晦,“近来给将军添了麻烦,不知将军何时有空?愿共饮佳酿,以表谢意。”
她得了他的帮助,不答谢说不过去。
桓宴并不在意此事:“不必了。”
麻烦。
他其实是个很讨厌应酬的人。
谢垂珠笑了笑,再次躬身道谢。她略一迟疑,将手中纸包递给他。
桓宴坐在马背上,垂着眸子问:“这是什么?”
“糖。”谢垂珠仰着脸,眉眼弯弯,“将军似乎心情不好,吃些甜食,便能开心些。”
自从桓不寿失踪,她便有了食糖的习惯。
桓宴接过纸包,看着谢垂珠,半晌,沉闷地嗯了一声。他催动坐骑,向前行去,身后跟着满腹好奇的亲随。
“桓哥,桓哥哥,他不是那个什么谢轻舟嘛?”
“你和他真的……是那个?”
“可你如果是那个,哥几个在军营里岂不是教你占尽了便宜……哎,哥,慢些,仔细撞着人!”
桓宴嫌这些人聒噪,策马跑出去半条街,顾忌着街上的行人,又放缓了速度,慢慢地行进。他思索着“谢轻舟”的举止神态,心里古古怪怪的,格外不适意。
这小子……约莫是个真正的断袖。
太断袖了,让人难受。
桓宴怀疑谢轻舟喜欢他。
这很不好,真的不好。论起来,他只喜欢女子,尤其是带点儿心机的姑娘,最好能大胆些。皮肤白,眼睛黑,会抓着他的手说情话。一声一声唤他,桓宴哥哥。
……太具体了,具体得丢人。
桓宴泄愤般打开纸包,将乳白的桂花糖扔进嘴里。下一刻,被这过于甜腻的味道齁得面目扭曲。
谢轻舟你什么破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