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柔软平静的眼眸里含有催促,嗓音带着点儿吴侬软语的味道。衣襟歪斜着,虽然露出半个肩膀演戏,胸前却裹得紧紧的,倒像是不肯教他占了便宜。
真别扭。
桓宴想,军营里的将领和他练拳脚,玩摔跤,光着膀子腰间只围一条布,也不见得有这般放不开。
若是坦坦****做戏,他也只觉得滑稽嫌弃。半遮半掩的……教人心里怪别扭的。
所以他没有配合谢垂珠。只拿淡漠的眼神扫视众人,道:“关门。”
桓大将军不愧是桓大将军,一发话,看热闹的宾客瞬间缩了脖子。店伙计心惊肉跳,匆匆合上房门,不敢再打扰里面的人。
命案是命案,可这位爷也得罪不起啊。
不过,话说回来,和桓大将军搂在一起的,不就是常客谢大人么?难怪谢大人平时不沾女色,每次用饭都孤零零的,也不点个弹曲儿的姑娘……
害。
世家子弟城会玩。
门一关,不等桓宴开口,谢垂珠主动把人放开,拉好衣襟道谢。动作之间,一截红绳隐约滑落锁骨,没等桓宴看清,便被衣衫掩住。
某种陈旧而又熟悉的感觉一纵即逝。
桓宴没能细究内心的异样。他本来约了父亲的旧部吃酒叙话,没曾想遇见杀人案,酒是别想喝了,一会儿闻氏的人过来,肯定要封楼。
桓宴嫌麻烦,整理完衣裳,即刻要走。
谢垂珠不放心,还要拽着他叨叨:“将军啊,若是有人非要问今晚之事……”
“我不会回应。”什么断袖不断袖的传闻,说实话桓宴根本不在意。既然有人帮他造了个不在场理由,他也懒得再想别的措辞敷衍闻氏。
“谢大人自便。”
桓宴说完,盯着谢垂珠纤长白皙的手指,忍不住补充道,“你……练练拳脚罢。”
身体软绵绵的,一看就不行。
各种意义的不行。
他推门离开,临走前那一眼,含着细微的怜悯。
谢垂珠:?
不知为何,她感觉有被冒犯到。
桓宴一走,勾奴便扑过来,抱着垂珠的腰,身体不断颤抖。垂珠轻声抚慰几句,赶紧带着人回家,竹子糖和红纸也不要了。
她们走得及时,刚刚离店,便有大量兵卒围了晚归楼。闻溪的父亲闻晟匆匆而来,面庞冰冷,看得人无端心底发寒。
谢垂珠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牵着勾奴的手,一路再没回头。
寒冬腊月的夜晚,湿冷的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她们被冻得牙齿打架,腿脚发抖,只能更用力地握紧彼此的手。
没事的,没事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昏暗的问柳巷里,那一户宅院门前挂着昏黄的灯笼。谢垂珠和勾奴走进暖光,叩响门环,便有女子拉开门闩,笑着说话。
“你们怎么回得这么晚?饭都做好了,今儿个是咱们的佛子下厨,再晚些可就喝不到滚热的莲子粥啦。”
佛子是她们给谢轻舟起的外号。
邢望歌咦了一声,“东西没找回来?”
“没,丢了。”谢垂珠搂住勾奴僵硬的肩膀,弯起眼角笑,“只能改天再去买了,买多点儿糖,大过年的图个喜庆。”
邢望歌没有深思,撺掇着要两人赶紧进屋烤火,洗手用饭。又嘟囔谢垂珠把袍子给勾奴穿,衣摆都拖到地上,明知夜里冷,出门还不多裹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