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德堂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顾谢闻桓,一个姓氏也没落下。
廷尉署的官差杵在这里,完全成了莫得感情的查案工具兼背景板。
叶随磨了下牙齿,不置可否地看着“谢轻舟”走到院中。
所有人也都在看。
这个怯懦又腼腆的谢家少年,也不知和闻溪私下里谈了什么,怎么谈的,总归现在回来以后,眉眼间多了一分难言的风情。
他弯腰作揖,嗓音压得很低,像是哭过一般:“轻舟失礼。”
随后,便捏住了腰间的衣带,徐徐扯开。
这个动作并不艰难,只把桓不寿看得心脏怦怦跳,手掌全是汗。谢予臻视线扫过全场,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扶着椅子站起来。
“不如去堂内验——”
他的话还没说完,青槐已经解开外衫,连同里衣一起扔在地上。白玉般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泛着淡淡的光。
场内一时寂静无言,不知是谁发出了细细的吸气声。
谢垂珠轻手轻脚回到人群中,隔着丈余距离,望向脱了衣衫的少年。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见青槐纤细的脊背。白如凝脂,欺霜赛雪。脖颈与脊椎线被墨黑的长发遮掩住,肩胛骨像两片突出的蝴蝶翼,在风中微微颤抖。比寻常男子更细的腰身,依稀可见未曾消退的红肿指痕。
这种痕迹,这种位置,无法不让人浮想联翩。
而腰胯系着的胫衣,又根本没把最重要的地方遮掩住。有些离得近的人,便止不住往那话儿看,口中发出啧啧感叹。
这谢家少年……不可貌相啊。
许多看热闹的视线迅速转向闻溪和桓不寿,并且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饶是闻溪这么淡定的人,也忍不住侧过身体,不经意般用麈尾挡住腰间,咳嗽道:“莫要猜测我的长短。”
“够了!”谢予臻冷喝一声,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谢轻舟”身上,“还要验么?若是还不放心,就请顾大人与叶大人移步堂内,亲自查看。也免得我谢家子弟形同娈童,光天化日之下赤身**任人指点……”
他显然是生气了。
攥着衣袍的那只手,青筋毕露。
谢青槐抬起眼帘,安静地看了谢予臻一眼,随后低头,遮掩住脸上烦躁讥嘲的情绪。
啊,这个人……也很在意姐姐啊。
谢予臻并未察觉异常,眼眸盯着顾铭之,语调仿佛结了冰:“顾大人觉得如何?”
顾铭之无奈苦笑,眼尾的皱纹都加深了些:“予臻问的什么话,这查案验伤之事,本非我管辖,验伤也是廷尉的本职所在……叶大人。”他扭头呼唤叶随,“你觉得如何呢?”
叶随脸色黑沉,阴森森道:“那就不必再验了,令弟想必是无辜的。”
谢予臻冷笑,亲自替“谢轻舟”系紧袍带,对着面容苍白的少年说话:“你先回寮舍休息,过几日我接你回家。”
少年低垂着脑袋,含糊地应了一声。
谢予臻只当他受了难堪羞辱,想再劝慰几句,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叹口气把人送出去了。
验伤的事儿算是了结,学府内的搜查也接近尾声。乌衣吏卒回来禀告:“国子学内没有人受伤。”
这便意味着,凶犯不在此处。
顾铭之表情哀戚,对着谢予臻和叶随客气道别:“既如此,我先带着颛儿回去,为他收殓尸身。劳烦叶大人多费心,替我儿找出凶徒,还他一个公道。”
按理说,尸首得先做解剖。就算不剖,也得收在廷尉署的验尸房。
不过顾颛是谁啊,顾家受宠的小辈,司空大人顾老爷子的亲孙。
廷尉叶随躬身回礼,皮笑肉不笑的:“顾大人放心,这种案子本就归我们管的,定然要尽心尽力。”
于是顾氏一众家眷抬起顾颛,哭哭啼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