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种感受归结为对手足的宽容,并未深想。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谢予臻问道,“若是不方便脱衣,可向我解释因由。”
叶随低不可闻地嗤笑一声,没直接驳斥谢予臻的面子,只对谢垂珠说:“能有什么不方便的隐情?难不成你身体生得和别人不一样,生怕我们看了去?”
谢垂珠:……还真不一样。
见这谢家少年犹犹豫豫,叶随颇不耐烦,从腰间抽出一柄玉色的薄尺,就要掀开谢垂珠的衣襟。
说那时迟那时快,桓不寿猛地上前一步,用手臂挡住玉尺,紧张道:“你不能脱他衣裳!”
夭寿哦,万一谢轻舟是女、女的,当众脱衣不就出大事了吗!
桓不寿心头焦灼得很。
他一站出来,周围人无法不转移注意力。谢予臻看过来,目光似有询问之意,而闻溪的表情颇为玩味,显然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桓司徒之子,桓不寿?”闻溪呵笑出声,转而对谢予臻说话,“予臻啊,你可还记得他?几年前,我设对诗宴,这位小友酒后与人发生口角,大打出手……你四房堂弟被揍得半月没起床呢。”
谢予臻显然不是很关心所谓的四房堂弟,淡淡哦了一声,再无回应。
叶随被桓不寿挡了玉尺,表情已经很不好看,牵起唇角森冷发笑:“姓桓?司徒之子又如何?你是要阻拦公务?”
——廷尉办案,阻碍者立斩。
这是前朝传下来的规矩。
桓不寿被叶随阴鸷的眼神激得直冒冷汗,嘴上却不肯退让:“我就是要阻拦你!谢轻舟这会儿不方便脱衣裳,不能脱!”
谢垂珠有些讶然,抬头望着身前的桓不寿,眸光闪烁不定。
“干嘛?别拿这种眼神瞅我!”桓不寿扭头,恶狠狠对着她呲牙,“你可别乱想些有的没的,听见了吗!”
“……”谢垂珠缓缓吐出一个哦字。
桓不寿心里有鬼,便显得格外张牙舞爪,“你别乱想,别误会!我现在没别的意思,就是不喜欢看人光膀子!”
北寮的学生要是在这儿,都得惊叹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天天穿着开裆裤到处逛,和一帮子男人临溪洗澡,现在说啥屁话呢?
叶随正欲发作,有乌衣吏卒上前,附耳解释几句。他立即换了神色,故意重复吏卒的言语:“哦?你说这谢轻舟是在桓不寿的寮舍里找到的?桓不寿的仆役亲自指证,凌晨见到二人同宿一屋?桓不寿还烧了些衣物?”
说话间,便有吏卒拎来个布包,摊在地上,露出里面黑灰的残渣。
谢垂珠并不慌张。
她维持着无措的神情,目光冷淡划过地上的灰渣。衣裳总归已经烧没了,光凭一堆灰,根本不能当证据。
但桓不寿显然很紧张,紧张到浑身肌肉紧绷。
他辩解道:“我爱烧什么就烧什么,爱和谁睡觉就和谁睡觉,由得旁人说道?”
嗬!
这番暴言险些让谢予臻表情管理失控。
闻溪轻轻哇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迅速代入前男友身份,面露羞愤痛难信:“轻舟?你,你与他竟然是这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