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垂珠多看了几眼石雕,不防左侧飞来一物,啪地砸中她的脑壳。冰凉带腥味儿的水瞬间溅开,浇了谢垂珠一身。
香芹惊呼:“公子!”
谢垂珠抬手一抓,从头发里抓出一片破碎的猪尿泡。
“……”
她有点想吐。
恰在此时,道旁柏树窸窸窣窣,从树冠里冒出个人头来,冲着对面叫骂:“你大爷的!什么烂准头!打都打不到你爷爷我,废物!”
说着,举起一只灌满水的猪尿泡,奋力往空中一甩——
啪,啪!
另外两个方向同时飞出猪尿泡,和这一只撞在一起,炸了。
炸裂的碎屑与凉水,全浇在了谢垂珠身上。
一阵张扬笑声自前方传来,语气嚣张又快活。
“张生,赵德,你们几个傻子能不能看准了再扔?瞧瞧把过路人欺负成啥样,眼瞎吗?”
谢垂珠摸了把脸,仰头循声望去。
不知何时,圣人石雕的肩膀上,竟然坐了个赤膊青年。脸挺白,但脖子以下全是麦色,显然经常受太阳曝晒。
“喂,你过来!”
青年冲着谢垂珠喊,“离太远了,爷瞧不清你模样。你是新来的先生,还是什么?”
谢垂珠走到石雕面前,仰着脖子打量坐在高处的他。
这一看,险些没让她自戳双眼。
该青年长相有些刻薄,细眉薄唇尖下巴,满脸搽着厚重的铅粉。身上没穿啥衣裳,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改良过的胫衣。
………
谢垂珠脑子里反复轮播如下对话。
——问,刚进国子学,就看见有人遛鸟,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谢邀,人在国子学,血压已经上来了。
“不像先生啊。”青年啧了一声,颇为失望,“瞧着像哪个混账花钱请来陪睡的小公子。喂,你多少钱一晚?”
此公子非彼公子,谢垂珠是在南风馆干过的,很清楚。
香芹气急:“胡说什么呢!我家公子是来念书的!”
他长长哦了一声,调笑道:“公子也能进来念书吗?”
还刻意加重了“公子”二字的语气。
香芹眼睛都红了,连声争辩:“不是,你怎么这样说话?这是谢家的公子,谢轻舟!”
提到谢家,青年脸色微微一变,远处扔猪尿泡打闹的年轻人也都停了手。但很快,他们嘻嘻哈哈笑起来。
“正经谢家人会来这里么?该不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我还是顾家的公子呢!反正也姓顾,天下顾氏是一家……”
“谢轻舟?没听过。”青年攀着石像踩着铁牛跳下来,极其傲慢地俯视着谢垂珠。在他眼里,新来的这少年瘦瘦小小的,又干净清秀,活似掉进狼窝的兔子。
——让人想欺负个彻底。
“认识一下?我是桓不寿。”
他呲了下牙,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善的光芒。
“欢迎来到国子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