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初进国子学(1 / 2)

她一开口,谢垂珠突然记起来了。

她们曾在忘忧亭有一面之缘。当时,谢垂珠用了谢轻舟的身份,而对方是被寿安公主毁容赶走的婢女。

看样子,离开公主以后她活得很艰难。

所幸谢垂珠是男子装束,用谢轻舟的口吻询问几句,知道婢女无家可归沦为乞丐以后,从怀里摸出些碎钱。还没来得及给,菜市里又冲出几个商贩,怒气冲冲要打人。

原是婢女偷窃了摊位上的番薯。

她把这几个脏兮兮的番薯抱在怀里死不松手,跪下来直给垂珠磕头:“我不要钱,公子你收了我罢,哪怕让我做最下贱的活儿也行,求求公子……”

话没讲完,竟至于号啕大哭。

谢垂珠说:“好。”

这婢女唤作香芹,得了垂珠的应允,依依不舍将番薯还给了商贩。

谢垂珠还想给家里雇个护卫什么的,无奈逛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街口倒是聚集着许多壮汉,但他们都爱做短工,码头运货扛麻袋之类的活儿最受欢迎。

香芹不解:“公子为何不直接从人牙子手里买贱奴呢?”

谢垂珠摇摇头不说话。

她没瞧见中意的,便打算回家。没曾想路过肉市的时候,街边堆放着几只囚笼,笼子里关着个近乎赤身**的男奴。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叫卖,说这男奴力气如何大,如何抗揍,说着说着便扯着锁链把人拖出来,用蘸了水的鞭子抽打。

被鞭笞的男奴弓着腰不吭声,脊背肌肉高高隆起,整个人像一座沉默的铁山。皮鞭落在他背上,腿上,瞬间抽得皮开肉绽。

谢垂珠想了想,干脆也掏钱买了下来。

她带着这三人回去,把妇人安排在主院里,帮忙做家务活儿,照顾青槐。又给高壮男子起了名儿,叫做阿山,专给青槐当护卫。

至于香芹,随着她去国子学。

谢垂珠安排好一切琐事,隔日便收拾行囊离开。走的时候,她隔着门窗对青槐告别,没得到任何回应。

也罢。

谢垂珠叹了口气,不再哄劝青槐,出门乘车。

她走之后,青槐的卧房传出瓷器摔碎的响声。阿山趴在窗棂上往里瞅,不料有个砚台直直砸过来,泼了窗纱一大片墨汁。

“滚!”

谢青槐怒斥。

阿山听着这声音挺有力气,知道房内的人没事,便盘膝坐在了窗下,右手拄着一根看家护院的长棍。

他是谢垂珠用三枚五铢钱买来的。只听谢垂珠的命令,一心一意守卫青槐的安全。

***

谢垂珠带着香芹,来到国子学大门外。

香芹抱着行囊,颇有些惴惴不安,一个劲儿地问:“公子,我这模样能进去么?会不会给你丢脸?”

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尚未掉痂,黑黑红红的,乍一眼看上去很吓人。

谢垂珠想拍拍香芹的背,又及时收手,只说:“没事。”

她没让香芹知道自己是女子。所以言行举止须得注意分寸。

家里雇来的妇人,以及沉默寡言的阿山,都不知道谢垂珠的真实性别。早些时候,闻溪送来的奴仆倒是清楚这回事,但谢垂珠不允他们乱传。

毕竟她现在又成了谢轻舟。女扮男装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主仆俩一前一后,踏进国子学的大门。

谢垂珠不担心谢予臻的办事效率,既然他答应了,她什么时候来报到都行。左右他一句话的事。

门内有个靠着墙打盹儿的老翁,模模糊糊看见有个衣着贵气的小郎君进门,也没当回事,继续眯眼偷懒。

谢垂珠便继续往里走。

面前一条青石铺就的大道,道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柏树与矮松。再往前,遥遥可见跪伏铁牛一座。石雕的圣人持竹简伫立在旁,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