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得从三年前说起。
当初谢垂珠来到建康这京师之地,花费好一番精力,才在南边的破落巷子里租赁了住处。
她原本打算住更好的地方。但事不遂人愿,青槐的身体禁不住长途颠簸,路上就病得昏沉。看病赶路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消耗,抵达建康之后,他们身上的钱财变得极其微薄。
能租到单独的小院,已经是幸运之事了。
再往后,为了调养谢青槐的身子,以及贴补家用,谢垂珠走街串巷找活儿干。
寻常店铺不收女工。绣庄和布店倒是招人,但需要提供名籍文书,也就是身份证。
谢垂珠是偷跑出来的,况且身为罪臣之女,哪能随便透露身份。
最后,她就去了南风馆。
毕竟这种地方不查户籍,肯给钱不拖欠,还管一顿饭。谢垂珠也不需要做什么苦力活重活,勤劳点儿会说话就行。
她的长相是有些雌雄莫辨的,随着年纪增长,个头蹭蹭往上窜,但身形却像初春抽绿的嫩柳,单薄得很。时下男子偏爱柔弱纤瘦之美,她女扮男装并不容易被认出来,反倒因为清秀肤白,甚是讨人喜欢。
所以,谢垂珠就在南风馆干活,一干就是三年。
除了偶尔需要应付难缠的客人,她并没遇到多少麻烦事。
眼下正是夜里最热闹的时候,楼里一片欢声笑语,靡靡丝竹袅袅不绝。街边的桃花与春杏开得烂漫,披着绫罗外袍的漂亮少年倚在栏杆处,嬉笑着洒落片片花瓣。
满街纷纷扬扬的粉白,像是下了一场花雨。
而在这雨中,有位褒衣博带的青年缓缓行来。细碎的花瓣拂过他温润的眉眼,眷恋不舍般落在微微弯起的唇角,又被他轻轻拈去。天青色的宽袍广袖,也沾了些许桃花,随着行走的动作无声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