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却只当她是害羞,也就摸着她的后背,睡了。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醒了,何宴走后,莺哥儿慢吞吞起床梳洗打扮,画屏上重叠的山河景象,被晨光映得忽明忽灭,两三乌发散落莺哥儿雪白的面颊上,似雪地上一缕影子掠过。
前后梳妆一个时辰,侍女摘下朵红茶花簪在莺哥儿耳侧,笑道:“这花真衬姨娘。”
“什么时辰了。”莺哥儿问。
侍女金锁道:“再有两刻,就是辰时了,老太太那边?”
莺哥儿着红纸,轻轻抿了下:“不急。”
孟氏那边用过早膳,吩咐下人取了珠宝铺子的账本来看,她脸沉着,一旁的侍女也识趣,一声不出立着,生怕无端得她一顿臭骂。
直到巧儿轻声道:“太太,林姨娘来请安了。”
“哼,好大风雪,可算把她请来了。”孟氏道。
原来何宴这几天都在锦衣卫忙着,好容易听说回来了,孟氏本是心头一喜,却听说他直奔林姨娘房中,直到走都没来看自己一眼。
虽何宴之前对她也不甚热情,可好歹叫自己一声母亲,面上的事还是过得去的,尽管这是一件微末小事,孟氏却隐隐觉得这个林姨娘不可小觑。
好厉害的狐媚手段,才几天就迷得宴儿晕头转向!
孟氏其人很有意思,她一辈子活在姜舒玉阴影下,从前靠着夫君,现在靠着儿子,总想端着嫡母架子。
“叫她进来。”孟氏示意人将账本撤下。
莺哥儿进来时,瞧了眼那成堆账本,想着孟氏手中应是握着不少产业。
而这何府人虽多,多恭敬温顺,各司其职,换句话说,孟氏很会当家。
“母亲。”莺哥儿行礼。
只见莺哥儿一袭雀金裘,头上挽着朝阳簪,着盘金双凤缕金簪,腰着碧水玉佩,右手腕上泠泠挂着只春带彩满色翡翠镯,鬓边一抹红花,更称得她艳丽夺目。
这可比前日来拜访她素净温顺样子截然不同,孟氏心中冷哼一声。
“你家是哪的?”
“奴家生在京城。”
“商户?”
“是。”
孟氏:“怪不得,寒酸小户,连礼都不会行,你娘没教过你规矩吗?”
莺哥儿最听不得别人提娘家,尤其是母亲,她对自己母亲又思又怨的复杂情感,又怎是孟氏能知晓得。
知道孟氏存心要挑她的错,她也懒得浪费口舌,沉默着。
“怎么听不得教训?心气还真是大。”孟氏道。
“今晨宴儿回府,你不第一时间服侍他休息,反而缠着他,如此做派真真难以启齿。”
莺哥儿听了连忙跪下,哀哀道:“母亲何出此言,奴家虽出身悲寒,却也是懂廉耻矜持,母亲如此说,我,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间。”
此话一听,没毛病,却引得孟氏火冒三丈,明眼人都知道孟母是为何宴回府没先向她请安而直奔莺哥儿房里不满而挑刺,只需莺哥儿说些,以后定会明理娴德,劝着何宴孝顺母亲(最好是当亲娘孝敬),向孟氏表表衷心,就结了,谁知莺哥儿来这么一套话来打太极。
孟氏顺了顺胸口,疾言厉色:“你说些什么浑话!倒显得我刻意难为你,好惹得宴儿心疼。故意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你好狠毒!”
莺哥儿心道:“你倒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