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多日的董陶陶,猛然惊醒,整个人像是水洗了一般。她急忙起身,因起的太快,不觉一阵头晕,一把抓了周菲儿,“他,他出事了?”登时,面色惨白,仿佛已见到了冉闵即将被处死的场景,心里咯噔一下,疼的厉害。
周菲儿默默不言语,眼中含泪。
冉闵兵败魏昌城的消息,已传遍了天下。闻言,此时的冉闵,已在被送往蓟城的路上。众人听说后,悲痛欲绝,有几个大臣,当时就抹了脖子,誓与陛下、魏国共存亡。而邺城,已被慕容评围攻多日,城中断水断粮,闹饥荒,饿殍遍地皆是。
此前,钟离玉在城北处留了出逃的路,却无一百姓愿离开邺城。
周菲儿等担心董陶陶的身子,皆不敢告诉她冉闵已出事。但,毕竟夫妻连心,如此大事,怎能瞒得过?
周菲儿正欲开口,却见左山拉着宗岚闯进来,叽叽喳喳,“哎呀,早说早安心,这种事怎么能瞒呢?瞒得住吗?”回头见唐慕风及夏侯凝之闯进来。众人看向董陶陶,左山嚷着,“盟主啊,陛下他,兵败魏昌城,被,被慕容恪那小子俘了……”
“俘了?”董陶陶高喊着,心口处一阵撕裂的疼,因冉闵曾说过,魏燕之战,若彼此的国君被俘,必是一死。董陶陶推开周菲儿,颤巍巍上前,只觉腿上一软,瘫在地上。
董陶陶望向窗外的阳光,觉阳光刺眼,便将众人都轰了出去。随后,又命唤来唐慕风,“你方才说,慕容儁在中山?”唐慕风点头。
夜幕时分,董陶陶瞒着所有人,与唐慕风一起自钟离玉留的那条路逃出,一路向中山而去。夜半,两人至中山燕军大营。因着急,唐慕风就要自辕门入营,却被董陶陶一把揪了,于一侧入营地。
寻了半日,两人方才寻到慕容儁的营帐。
此时,慕容儁正在灯下看奏章,抬头见两个侍者走来,也并未在意。待那侍者走至面前,却觉一股冷光闪过,抬头,董陶陶的匕首已架在了他脖间。
董陶陶面有冷意,“你最好不要喊叫,否则,我即刻杀了你。”回头向唐慕风,“你出去,在外守着。”
董陶陶并未注意到,此时的唐慕风竟面色惨白,下意识看一眼慕容儁。慕容儁微微颔首,唐慕风方离去。
董陶陶劫持着慕容儁至内帐,却觉手腕一紧。慕容儁已握了她的手,一个转身,那匕首便向着她的心口而去。
董陶陶忙的退后,慕容儁手上一用力,匕首落地,他也一把将她接在怀中。
“冒死入我燕营,所为何事?”慕容儁看着董陶陶隆起的小腹,心里不是滋味。
“放了他。”
慕容儁稍稍一愣,看向董陶陶,却面有笑意,“凭什么?”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自然会去取,何须你给?”
见如此,董陶陶恼了,“好,那我就先杀了你。”一掌拍向慕容儁。慕容儁忙躲闪,董陶陶又是一掌袭来,慕容儁迎上去,在打斗中反握了董陶陶的手。扯着她的手转了个圈,随即向前一推。
“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可再打打杀杀。”
“说吧,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他?”
“我为何一定要放了他?北境胡汉之战,至死方休,我好不容易捉了他,怎可能放?”慕容儁一字一句的说着,似乎憋了很大的怨气,但他看向董陶陶时,依然满面和善,“试问,若我被抓,他会否放了我?”
如今的北境,魏国是仅存的汉人政权,但它的四周皆是胡族势力,而燕国,则是唯一一个有实力与魏抗衡的国家。燕国表面上尊晋廷,其实早就不听晋廷了。燕国妄图一统北境的野心,昭然若揭。如此,慕容儁怎可能放了冉闵,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董陶陶心里一阵阵的凉,却仍多有不甘。
慕容儁捡起地上匕首,握着匕首一端,将那匕首抵在床榻上转着,笑看向董陶陶。
董陶陶一把按住慕容儁的手,那匕首便也停下来,“若我以魏国和玉玺交换呢?”满眼里的认真和恳切,“只要你放了他,邺城不再反抗,开门迎接燕军。我董陶陶,必双手奉着传国玉玺,献于你。”
“待我灭了魏国,传国玉玺和魏国国土必是我的,何劳你献?”慕容儁眸中满是玩味。
“你是必要亲自灭我魏国?”董陶陶心里着急,说的咬牙切齿,不由的双目微红,目中含泪。
慕容儁看董陶陶此番情形,毕竟有些不忍,收起玩味,语重心长的,“你在北境多年,必知,若不能统一北境,这战争将无止无休。我毕生目标,便是统一北境,胡汉融合,还黎民一个太平盛世……”
突觉这些话那样耳熟,竟是冉闵说过的。董陶陶紧咬住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先时,冉闵与钟离玉推翻石赵,只是为救汉族流民,为流民撑起一片天。但当建立魏国后,他也在反思,不管是汉族,还是胡族,黎民总是苦的。若能统一北境,让汉胡和平共处,才是真正的朗朗青天。